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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语气,着急道:“我骑马从这儿过去,阿意在驿馆门口。”钟意做思索状:“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吧。”李政急道:“我还跟你打招呼了。”钟意道:“这我便不记得了,你是下马了,跟我说话了,还是别的什么?”李政憋了半日,方才道:“我冲你点头了。”顿了顿,他又补充:“幅度特别大的点头。”……自塞外至京师,沿路景致有天壤之别。偶然往别处走动,会觉新鲜,但时日久了,最挂在心上的,终究是家乡。钟意自正月离家,再回越国公府,已经是三月的尾巴。崔氏的肚子已经能见到凸起,许是安胎之故,发髻上只簪了几支玉兰花钗,人也素简,见女儿回来,先是垂泪,忽又动怒,取了拂尘打她。钟意怕她动了胎气,跪在地上不躲,倒是钟老夫人劝儿媳妇:“好了燕娘,人都回来了,你这是做什么。”“你走的时候我千叮万嘱,叫你小心为上,你倒好,嘴上应了,根本不往心里去,”崔氏丢下拂尘,落泪道:“突厥军营你也敢去,若是有个万一,叫阿娘怎么办……”“我知错了,以后也不会再冒险,”钟意站起身,扶着母亲到一侧坐了,安抚道:“这不是好好的吗。”崔氏拿帕子拭泪,狠狠瞪她一眼,末了,又破涕为笑,道:“好在有惊无险,一切顺利,等进了宫,陛下不知会如何嘉赏呢。”钟意轻声问父亲:“我调用折冲府军之事,陛下没不高兴吧?”“你若这样想,便太看不起陛下的胸襟了,”越国公笑道:“没人有异议,宰辅们也很赞赏,还有人说你担得起侍中之位,不妨也同其余几位宰辅一般上朝去。”“我可不要,”钟意亦笑道:“每日晨起点卯,哪个受得了。”“阿意,”越国公笑意温和,眼底闪过一抹自豪:“有你这样的女儿,阿爹很骄傲。”钟老夫人闻言颔首,道:“这也是钟家的荣耀。”……接风洗尘的宴席,便定在今夜。钟意回了青檀观,少不得再同益阳长公主叙旧,好一通感慨,到了晚间,又相携登车,往宫中去了。今晚宴席的主角有两人,一是钟意,二是李政。后者打过的胜仗太多,众人虽赞誉,却也不觉有多惊奇,听闻钟意只带一人入突厥军营,劝退敌军,这才令人惊叹。除去帝后与东宫,赴宴之人便是诸位宰辅,连近来染病的尚书仆射杜如晦,也撑着病体前往,共襄盛事。皇帝兴致颇高,亲自举杯敬酒,道:“巾帼不让须眉,居士有男儿胆气,朕需敬你一杯。”钟意称谢,宫人满斟,二人举杯,一饮而尽。皇后亦道:“以女子之身成事,当真世无仅有,我亦敬居士一杯。”“娘娘说差了,”钟意笑饮一杯,又道:“陛下的胞姐,平阳长公主也曾征战沙场,论及功绩,远胜于我。”“阿姐是武将,统军征战固然难得,”皇帝却道:“而居士弱质女流,竟敢只带一人,入突厥军营,同样可嘉。”王珪笑道:“不只陛下与娘娘,我们也极敬佩居士此行,举杯相敬,望请不要推辞。”酒盅其实不大,钟意酒量也不算差,众人心意拳拳,她也不推辞,连饮几杯。西突厥兵败,又平定银州、朔州叛乱,于大唐而言,自是好事一桩,众人言笑晏晏,宾主尽欢。皇帝喝到最后,似乎有些醉了,面有醺然之意,问钟意道:“居士以为,朕此二子如何?”皇帝膝下儿女甚多,今日在此的,便是太子睿与秦王政,这个“二子”,指的当然也是他们。钟意被他问的一怔,旋即回神,道:“自是人间龙凤。”皇帝颔首,笑问道:“何为龙,何为凤?”这便有些不好回答了。钟意心下微惊,暗暗猜度皇帝心思。今次是接风洗尘宴,皇帝想也不会刻意为难于她,那这一问,是什么意思?她目光一动,恍然明白过来。李政先往黄河诸州治水,又往北境平定边乱,人心已盛,皇帝有了易储之意!想明白此节的不只是她,殿中诸人,哪有一个是傻的?目光一转,便能猜度三分。太子面上笑意微僵,皇后也一样。转向皇帝,她恭谨的垂首,道:“陛下,天家子嗣,自是龙子,何来孰龙孰凤之说?居士不过随口一提,您倒抠起字眼来了。”宰辅们脸上笑意不落,却静默不语,皇帝却道:“朕问的是居士,你怎么急着答了?”言罢,他不再看皇后,而是向钟意道:“居士以为如何?”诸多目光随之投到她面上,意味不明。第56章谜团这话委实是不好回答。钟意下意识去看李政,却见他神态自若,看她望过来,甚至回以安抚一笑,再扫向太子,却见他正黯然伤神,触及她视线,温和而勉强的笑了一下。钟意犹疑几瞬,起身拜道:“太子系出嫡长,人品贵重,秦王英武明达,亦是人间少有,皆非凡俗之辈。”皇后目光微亮,颇为期许的看向她,皇帝神情却有些淡漠,手中酒盏搁下,道:“居士倒很推崇太子。”钟意道:“太子乃陛下嫡长子,朝野称贤,自该敬重。”皇帝淡淡的笑了,目光中却有一闪即逝的不悦,场中气氛一时复杂起来。宰辅们无人言语,皇后刚刚才被皇帝不轻不重的晾了一下,也不好贸然再开口,益阳长公主便笑道:“既是接风洗尘的宴席,怎么说起这个来了?”言罢,又转向殿中女乐:“方才那首便很好,再来一遍吧。”钟意心知她是在帮自己,投以一笑,皇帝似乎也不打算闹大,旋即露出笑意,同撑着病体前来的尚书仆射杜如晦说话。场面重又热闹了起来,仿佛刚才那一幕不曾存在过一般。可在场的人都知道,皇帝切切实实有了易储之意,并且,想将这念头付诸实际。他也有这个能力。钟意此次入宫,还不曾去拜会窦太后,正逢益阳长公主也在,便相携往嘉寿殿去。时候已经不早了,夜色深深,宫人们挑着灯笼,引着她们前去,走出太极殿没多远,便听后边有人呼喊:“长公主殿下,居士,还请暂待。”二人停下脚步,才见来人竟是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刑光,心中齐齐一动,微生不安。刑光笑吟吟道:“陛下吩咐奴婢给居士带句话。”钟意思及方才宴上之事,隐约猜出几分,道:“什么?”“陛下说,居士若得了空,不妨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