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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一亮,来了兴趣,满脸写着“快说来听听”。谭云山却没讲故事,而是讲了故事背后的心酸:“南钰一定和您说了,有机会在仙志阁撞见珞宓的仙友近百位,统统查一遍,真是想想都头疼……可是没辙,”他话锋一转,声音沉下来,“这是唯一线索,我左思右想,还是不愿放弃,便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个个排除。”“近百位啊……”郑驳老蓦地有些心疼他,“你做长乐仙也不过百年,怕连仙友还没认全呢。”“谁说不是,”谭云山似忆起个中艰辛,重重叹口气,才又打起精神,冲郑驳老微微一笑,“幸得隽文上仙帮忙,这百位仙友姓甚名谁、居何仙岛、有无司职,他悉数在心,甚至连脾气秉性、擅使的仙术,他都能说出一二,简直是活的九天全书。”“所以你就给这百位‘疑凶’每人想了个故事?”“是。”“结果每个人的故事都会卡在某个地方走不下去,只我的故事通了?”“该不是我和隽文上仙逐一排除的时候,您在旁边偷听了吧?”郑驳老哈哈大笑,待笑完,慵懒困倦一扫而空,俯身凑近谭云山,目光炯炯:“一个问题。”谭云山:“上仙请讲。”郑驳老:“若我是背后恶徒,为何要在厉莽吐出至邪黑雾时舍身去挡?如果不做这多余的事,就轮不到南钰占星,我大可以从头到尾牢牢守住占星室,任谁问就一句,抱歉,尚未占出。”谭云山沉默地看了他良久,缓缓出声:“这也是你最耿耿于怀的吧,若没这一挡,你就成了。”郑驳老不语,似笑非笑看着他。“最初我以为你是想护住天帝,但后来我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如果你不冲出来,那黑雾大半是要打在既灵身上的,天帝最多只是沾个边缘,”谭云山顿了顿,分不清心里涌动的是怒,是恨,还是疼,“你想护的是既灵,你这个骗了她二十年的师父,在那一刻,还是没狠下心。”郑驳老仍懒散坐着,他的姿势同他的目光仿佛割裂开来,一个是吊儿郎当的庚辰上仙,一个是看不透的郑驳老。压抑的静默像荒草,在茶室疯长蔓延。终于,他笑了,浅浅笑意染进每一道皱纹,声音低缓下来,透着长辈的宽厚:“说得这么精彩,给个证据吧。”谭云山轻轻摇头:“没有证据。”郑驳老毫不意外,仍和蔼笑着:“那我送客不失礼吧?”谭云山道:“能再问最后一件事吗?”郑驳老眉头鼻梁一直皱,满脸拒绝:“你话太多了。”谭云山厚着脸皮直接把问题抛出去:“为何非要忘渊水干?”郑驳老缓缓眯起眼,笑意渐淡。谭云山连忙改口:“您觉得背后之人为何非要忘渊水干?”郑驳老紧皱的脸终于重新舒展开,饶有兴味地挑起眉:“我觉得?”谭云山立刻顺着话头:“对,您觉得。”“要这么说,我的确是有些想法……”郑驳老故意把声音拖长,待谭云山眼里的期待燃至最旺,才心满意足给出后半句,“但和你说不着。”“那和我说得着吗?”一个高大身影出现在茶室门口,像是刚来,又像是已经站在那里许久。宫灯映不清他的脸,不知是摆放得太过低矮,还是也畏惧他的威严。☆、第69章第69章谭云山很自然起身施礼,仿佛早已知道他在那里:“天帝。”郑驳老仍坐在那儿,目光在谭云山和天帝之间瞥了几个来回,末了苦笑着摇摇头,慢腾腾站起来,施了个随意得不能再随意的礼,也没有一声恭敬的“天帝”,就很坦然地安静着,料定天帝不会计较似的。天帝还真没计较,相比苛求那些繁文缛节,他更在意郑驳老的“说不着”。“坐吧,”他不动声色压下刚刚听到的那些带来的心中震荡,维持着沉静和缓的九天威严,“背后之人为何要忘渊水干,”他看向郑驳老,“庚辰上仙与我说说。”语毕,他便要从容落座,不料竟被半路伸出的胳膊拦住。郑驳老这一拦毫无征兆,若非天帝及时定住身形,怕就要撞到他胳膊上了。这是大不敬,可此时此刻,好像谁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为了既灵,谭云山可以朝着帝后劈仙雷;为了某个不知名的缘由,“那位仙人”可以让九天大乱,忘渊水干——和这些相比,拦一下天帝,简直微不足道了。真正让谭云山没想到的是郑驳老接下来的话。那位伸着胳膊拦天帝入座的庚辰上仙,对满面不解的天帝说:“还是别坐了,我那些粗浅的想法和长乐仙说不着,和天帝您……也说不着。”他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笑了下,满不在乎里,甚至带了丝顽劣的孩童稚气。天帝僵在那儿,眼里浮出不可置信,他不惊讶这位庚辰上仙的狂放与无礼,近百年来皆如此,他习惯了,可他万没想到的是都到这个份儿上了,大家心照不宣得连层窗户纸都不剩,郑驳老竟还是不愿说缘由。“都是些瞎猜胡想,不值一提。”郑驳老收回胳膊,似从天帝的震惊中收获了极大满足,竟主动给了台阶,“天帝和长乐仙与其在庚辰宫里与我这个糟老头耗费光阴,不如再去别处多查查,说不定能找到背后恶徒布局行凶的证据呢。亦或者——”他笑呵呵地看着谭云山,“长乐仙也可以再帮‘那位上仙’想一个缘由,反正一百个故事都想了,不差这一个‘情有可原’。”他吃定了他们没证据,谭云山知道。可真正想脱罪的人会装无辜,会尽量把自己伪装得委屈无害,绝不会像郑驳老这样,从头到脚写着——对,好像就是我,但是你能奈我何?他没有被从阴影中揪出来的慌乱,却带着某种谭云山不能理解的……怒。这怒意藏在他眼眉胡须之下,藏在他带笑的皱纹里,支撑着他的放浪形骸,驱动着他的恣意挑衅。这怒,在天帝现身之前,还没有。谭云山不确定天帝有没有察觉,因为这位九天至尊在极短暂的情绪波动后,又恢复平静,只眼底沉下来,少了几分和缓,多了些许果决。“来人——”随着天帝一声唤,顷刻间,驻守岱舆的仙兵便浩荡而来。天帝留下其中几支,下旨守住庚辰宫,一步不许这位庚辰上仙外出,但其余供应照常。他没证据治郑驳老的罪,却也不能放任一个“最可疑者”继续在仙界自由行动,这与他信不信这位重臣无关,只与九天安危有关。领兵的上仙一听天旨,便明白这就是变相软禁,虽不知内情,但也毫不意外这位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