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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逾目光一凛,心知太子的军队来了!但是太子愚蠢,原计划是他的人偷偷打开宫城大门,现在叱罗杜文换了策略,开门迎敌,太子他又打算怎么做?不会弄巧成拙吧?然后,罗逾放下心来,因为他看见一个人爬上御辇,娇花傍柳一般依偎到叱罗杜文的身边。一身娇艳的藕色衣裙,披着雪白狐肷的斗篷,除了李耶若还有谁?这样大好的机会,再不用,更待何时?!李耶若怀里还抱着他们的孩子,还是奶娃娃的公主温兰。小女娃儿不知是不是惊吓到了,声嘶力竭地哭着。“大汗,大汗!”李耶若也在哭,依偎着她视之如天的丈夫,“温兰今日一直哭,御医瞧着说怕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可是我那里照顾温兰极其小心,怎么会有不干净的东西下肚,我怕是有人要害咱们的女儿!”大敌当前,她还来为女儿哭哭啼啼。换做别人来哭,叱罗杜文势必翻脸,但是看着梨花带雨的李耶若,还有那个哭得小脸儿紫红、一头大汗的小女儿,他竟比李耶若还要不忍心起来。此刻眼见罗逾那里的大军正是以极缓慢的速度开始列阵逼近,他只能先安慰:“你别急,我这里尽快处置好了,回头一定细细地查。”转头指挥弓箭手和前列的盾牌做好准备。“大汗!”李耶若看了看对面的罗逾,咬着嘴唇摇摇头,“我不仅仅是为温兰,我也是心里担忧!大汗,自五皇子回来,就闹出了皇甫中式巫蛊害我的事;五皇子前往柔然之后,皇甫中式就莫名其妙离开了掖庭牢房,然后就从柔然那里传来她已经死掉了的消息;天下传檄、皇子造反,名义上都是我的错……”“耶若,”皇帝不得不打断她,“我心里都明白,你是冤枉的。你别急,宥连人虽多,但未必和他齐心。我只消打下他的士气,便可以活捉他……”“我不是来求大汗明察我的事的!”李耶若大概也急了,在他的辇车上跺着脚,看见叱罗杜文有些恼火地瞥眼瞪过来,她却不似往常撒娇撒痴时的模样,而是紧紧皱着眉,“今日大汗宫城被围,温兰恰恰奇怪地病倒了,这仅仅是巧合?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多巧合?……害我的人究竟是谁?!东宫带的人在我们背后,掌控着宫城正门,他能信吗?”皇帝眸子里懔然如凝着冰霜,他猛然回顾,呼吸已经变得浅浅的。罗逾带领的大军已经到了箭程之外二十余步的模样,彼此已经能够看清表情。罗逾凝望着父亲,看他揽着李耶若的腰肢,怀里还抱着一个新生小婴儿的襁褓——小婴儿哭得声嘶,小手攀着父亲的领口——而做父亲的,横过胳膊,锁子甲正好可以掩着孩子。从来没有体会过被疼爱滋味的儿子心里五味杂陈,不由举起手中的长弓,慢慢抽出一支鸣镝,搭箭扣弦,慢慢朝对面正中的方向瞄了过去。叱罗杜文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宥连,你当真要放箭么?!”鸣镝是钝头,在战争中主要起的是指挥的作用。接下来的万箭齐发,会照着鸣镝所引的方向而去。罗逾看着手下的弓箭手如他一般挽弓张弦,低声道:“与以往训练时一样,首箭是哑的,不要跟。”然后朗声说:“父汗若劝降羽林和虎贲诸军,儿子自然不敢犯父汗颜面。”两军实力相当的情况下逼降,也实在是因为后头有太子的人在接应,他必须首先出击,而不能等太子那里完全准备好了,那样自己就被动了。皇帝愤怒到顶,反而冷笑起来,眉梢微微颤动,嘴角却笑意宛然:“宥连,你今日不顺风,用的又是——十石弓吧?箭是超不过这个距离的,在你父汗面前班门弄斧,岂不可笑?”做儿子的一咬牙,突然双腿夹着马腹上前几十步,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嗖”地就放出了一支箭——果然是哑箭,能听见破风声,却没有鸣镝尖锐的哨音。他在马匹上姿态潇洒,很快圈马退回了安全的位置,但见皇帝身边一杆雉尾掌扇却被箭射折了,五彩斑斓的雉尾扇轰然倒在李耶若身边,她一时反应不及,本能地抱紧皇帝尖叫起来。叱罗杜文把爱妾护到身后掩着,咬牙对罗逾道:“宥连!你这是自绝于朕!你再踏前一步,朕就要你的命!”作者有话要说: (1)一箭距离,看到过不同说法,按古人箭射程在一百五十米到两百米左右,或按一百步算,一步五尺,古尺不及33厘米,一箭之距也差不多在150到200米左右。☆、第一八三章罗逾射出一箭之后,突然间已经不怕这位高高在上的父汗了——高高在上的他和自己本质上是一样的,也有轻忽、有惊恐、有愤怒、有七情六欲、有爱恨情仇,食人间烟火,有虚弱的缺陷。他直视着父亲的眼睛,终于无惧地笑了笑,再次挽弓抽箭,架起了漂亮的姿势。他朗声说:“这次是鸣镝了。弓箭手准备着。”刚刚那一箭,射得实在漂亮!他这一方士气鼓舞。只听见身后战鼓高昂地敲响节奏,沉闷的一声声仿佛把大地都震得起伏起来。军列齐刷刷持戈上前,明晃晃的金属在日光下闪着明厉的光芒,令人不能直视。盾牌掩着弓手,继续缓缓逼向前方。皇帝估摸了一下箭程,挥手道:“放箭!”他怀抱婴儿,还要护着身后的爱妾,无暇亲自射出鸣镝,但知他的羽林军训练有素,自然会不负他的期望。宥连,你止住步子,还不至于死;再继续前行,朕的利箭如雨,立刻能要你的命!皇帝狠狠盯着面前的儿子,再无半点怜惜。打仗时,会在箭距之外也放箭,漫天箭雨,能起到威慑的作用。皇帝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羽林军立刻齐齐张弓,心有灵犀一般,几乎是同时放出了数千支白羽箭,“飕飕”的风声宛如啸浪,在天空形成流星雨般的壮景。因在射程之外,大部分箭镞插在黄土地中,深深地陷了进去,但也有少数射得远的,便把罗逾这边前锋的士兵钉得刺猬似的。一队重新取箭的时候,另一队弓箭手迅速换到前面,随时预备着皇帝再次下令。罗逾遥望着平城正门上的楼宇,代表叱罗杜文的黑色瑞兽旗帜已经悄然被换成了朱红色的旌带。是太子那方准备好了的记号。路已至此,唯有前行。他以镶饰着红色巴林玉的短剑指挥,长盾先行,弓箭随后,然后是长戟和长戈,以不同的角度直指前方。接着,移动的速度突然加快,在到箭程之内,他的鸣镝划过天宇,而另一方也在叱罗杜文的命令下,两处同时放出漫天的箭来。自李耶若来之后,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