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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起的被背叛的感觉、被愚弄的感觉、被逼仄到角落的感觉……使得叱罗杜文已然起了杀心——罗逾油盐不进的样子,大概是真叛逆了。他已经派皇甫亭前去罗逾营中,现在也打算和他好好说。可是他不信,也不听好好沟通的话,以己推彼,只怕这平素看起来“不争”的儿子,也是有了异图了吧?!不错,这个位置确实好得很,叱罗杜文深有体会:有了这把皇帝的交椅,他确实再不用陪着笑脸、竭力忍耐别人的摧残与侮辱,终于可以用自己的意愿行事,可以娶自己喜欢的女人,可以杀自己恨的人。当然,作为一名也想留名青史的君王,他也可以按自己的想法治理国家,使得北燕的版图越来越大,臣服于他的国家越来越多。这样的成就感、权力感,儿子想要,也不算匪夷所思。只是他无法对前方一箭之遥的五儿子说,在他起念废太子时,罗逾已经成了他心中继任太子的最佳人选:这个儿子聪慧、勇敢、坚忍、有孝心,受了这么多年冷淡与薄待,受了无数的苦痛与委屈,还是勃勃地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不仅没有歪斜,反而更加有力。那段往事,他曾经对儿子恨屋及乌的恼怒,在时光流转、物是人非之后,再一次转换了心绪,成长起来的儿子,是她的血的延续,毕竟曾经见证过他们的一段美好时光。哪怕曾经的美好时光都是假的呢?至少在记忆里是值得追忆和留恋的。可是现在,世事又翻转来。还是背叛,一样是背叛!当年她的背叛不可恕,如今儿子的背叛也一样不可恕!当年她先下手为强,让他背负多久的呼吸难继的伤怀与无以言说的委屈;如今当他先下手了,绝不能让不舍再酿出苦果来!“再放箭!”皇帝冷冰冰吩咐,“派突骑好手,到对面阵中搅乱。取宥连人头者,加封万户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乘着双方不曾停息的漫天飞镞,几十名好骑手俯低身子,放马绕过箭阵,朝罗逾那方侧翼冲过来。有的瞬间就被流矢所杀,有的则马匹中箭惊厥,扑地难起,但到底也有些冲了过来,与侧翼薄弱的步兵缠斗起来。罗逾瞥瞥侧翼,没有特别关注,而是再次仰头看着宫城城门的楼宇,突然,他看到一排光点闪烁,知道太子已经准备好了。罗逾微微一笑,对那些突骑兵也不再担心,他的短剑如令旗一般,左右自然都明白他的示意,于是阵型一变,而主帅马蹄响起,渐渐有加快之势。罗逾再次抽箭挽弓,一支鸣镝响亮地划过天空。他看见城楼上光点动了动,随后己方和城楼上都有白色鸥燕一样的箭镞射出。他的笑容突然凝结在嘴角,心中一悸,瞬间明白过来。自己中计了!“父汗!背后!”做儿子的大喊道。已经晚了。叱罗杜文能够看见面前的箭雨铺天而下,但是是射不着他的。可是背后响起了破风声,却分明是暗箭。本能反应的瞬间,只来得及把怀里的小婴儿裹在臂弯里,用胳膊上的锁子甲护着她。旋即,身上像一道电流,也不疼痛,但周身一麻,不由自主便扑地倒下了。背上有沉重的分量,怀里的婴儿声嘶力竭又哭了起来。罗逾看得很清楚:被皇帝护在身后的李耶若,背上贯穿几支白羽箭,力道之大,都是前后洞穿。血瞬间飙出来,她甚至来不及尖叫一声,已经香消玉殒。而皇帝倒地挣扎了几下,也不动了。皇帝身边的亲卫惊惶地大叫:“陛下中箭了!”后面不知谁在搅乱局面一样大喊:“五皇子弑君弑父了!”场面一阵混乱。刚刚的乱箭阵中,只有靠近的人才晓得实情,可是数十万人,哪看得到实情!只知道确实是两方放箭,五皇子射出鸣镝为号,现在皇帝中箭扑地,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人人都是拿着耳朵当眼睛,开始传着“五皇子弑君弑父”这句话。这乱声渐渐传开,虽不如先时那样整齐划一,但在人人口中传达,也说得分明,慢慢汇聚为同样的话语,潮水一般汹涌起来。城墙高楼上是太子的声音:“围住弑君的叛贼!”顿时皇帝那方又同仇敌忾起来。太子是储君,皇帝死了,他接管所有禁军理所应当,不听他的,又听谁的?罗逾耳边嗡嗡了一阵,只觉得背上冷冰冰、湿唧唧的。他知道那是惊悔的冷汗,也是被愚弄欺骗后又气又急的冷汗。但是此刻连惊和悔的时间都不能有。占不住立场,还要占得住自己这边的人心士气,否则,他不仅会一败涂地,还会被当做尽情泼脏水的替罪羊,永生永世被钉在耻辱柱上,不能翻身!他咬咬牙,抑制住心里的悲愤、气怒、惊恐和悔痛,而是故意朗声笑着,大声对他带的士兵说:“我们赢了!”刚刚还惊诧得不知所以的他的人们,听得这句才同样高兴起来,把扶风王的这句话一人递一人的传开:“不错!大汗死了!我们赢了!”“我们三十万,他们二十万,他们又没了为首的人,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再他妈拼一场!”“兄弟们,我们赢了!为了封侯拜将啊!”……士气亢奋高涨。罗逾强自镇定,指挥如常。然而,毕竟他是遭欺骗的一个。太子兵马虽然不多,胜在主场,现在原属皇帝的人归他管,分布在平城十二门的人却也得到消息,慢慢逼近过来。环围之势,也是“瓮中捉鳖”之势。三十万人虽众矣,但缺点在于地方狭小,施展不开,虽然抗击的时间会长,但一旦环围超过两天,缺粮欠觉,士气就会回落,就有不攻自破的时候。王蔼已经带着柔然军跟到了城门外环围着。眼见十二座城门关闭起来,他暗道“不好”,急忙带兵冲锋,意图强占几道城门,进去增援罗逾。但城门岂是那么好攻克的?尤其是草原骑射的柔然兵,轻骑突袭没话说,但攻城是最薄弱的,一时竟有束手之感。王蔼自己身子不行,几次披挂想身先士卒,都被身边人劝了下来:“驸马,您就算冲在前面,除了头一个送死,还有什么用处?公主说了,您的性命最要紧,咱们若不能护着您周全,自己个儿小命也别想要了……”“是啊!里头北燕五殿下,虽然和咱关系不错,到底是外人。驸马为了救他,值不值得?家里,还有公主和小殿下在等您呢!”“来日方长,犯不着啊……”不仅是劝,而且明着暗着拉着王蔼,不许他冒险。理性地讲,人马不足,准备不足,贸然营救,危险太大。何况,也却如随从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