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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回来,吴菲感到背脊上一阵凉意,接着心开始狂跳不止,她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怎么了?”,“下午家里要来客人,你爸帮不了我什么,你回来帮帮忙。”听到这,吴菲长出一口气,顿时感觉自己轻了不少,觉得一阵风都可以把自己吹走。吴菲想不出是什么客人,她猜或许是幺爸要从广东回来,在广东混得不错的幺爸一直是吴菲家最尊贵的客人,从吴菲记事起就这样,所以能让mama如此兴师动众的,吴菲只能想到是幺爸。只是这不年不节的幺爸为什么突然造访,这让她有些想不明白。这个疑惑直到她坐上车也没能想出个一二三。挂在墙上的倒计时,像是秋天的落叶一般,在墙上摇摇欲坠。还剩十天高考了,这个非同寻常的日子离我们竟然如此的近了。班主任每天晚上都会花二十分钟给我们做思想动员工作,围绕着“冷静,沉着”这个主题,他把自己从教二十年来发生的故事一一讲给我们听,在他的故事里,我看到学长们有人脸上洋溢着青春灿烂的光芒如同太阳一般,也看到有人低声啜泣,开始彷徨的人生。班主任讲到高兴处眉飞色舞,讲到伤心处,摇头叹息作痛彻心扉状,但那些年韩寒的书已经可以在学校旁边的书店租到,他的故事,和我们要踏上的独木桥是两条路,但他成功了,在踏上独木桥之前,知道不走独木桥也有可能到达彼岸,是种奇妙的体验。但桥就在我面前了,我不再有多余的心思思考别的途径。两天前我和小黛通了高中阶段的最后一次电话,我们约定在高考前不再互相干扰,等高考结束,我们再胜利会师,她说她想把高中最后一个暑假留在蓬溪,她会在她外婆家住上一个多月。这是高考前我听到的唯一一个能让我高兴的消息。还有三天高考的时候,班主任把准考证发到了我们手上,再三叮嘱它的重要性,他说证在人在,人不在证也得在。当准考证发到我们手上时候,教室里一阵议论,我看到了那张我人生中最不堪入目的照片安静的展现在自己眼前。我瞟了一眼同桌的证件照,和我一样像是被面目全非脚踢过一样,而其余人的窃窃私语让我知道大家的照片都拍得足够糟糕,于是心情不那么难过了。班主任刚才的话在这样的照片面前显得多余,面对这样的照片我想我们中没有一个人愿意让自己的准考证落入他人之手,会好好的保护起来,连爹妈都不让看,当然这可能正是教育局领导们的用心良苦。蒋焉的专业成绩已经达标,只要他不在考场上睡着,以他的文化课水平考上那所体育院校是手到擒来。在最后一次考试上,我最弱的英语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完形填空竟然全对了,这是我高中三年来的第一次,我觉得这是祥瑞之兆,标志着我和我的理想又近了一些。谢凯在高考前又回到了我们的队伍当中,这让我和蒋焉颇为诧异,他总是找各种话题和我们聊,像是任何一段空白都会让我们之间显得尴尬。所以我们接着他的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也不好再问他这段时间都忙了些什么。我们三人走在蓬溪街头,像童年时候一样,岁月悄无声息的从我们身旁掠过,让我们在毫无察觉中成长。在分手的时候,谢凯对我和蒋焉说,高考结束晚上去河滨路KTV聚聚,我们点头答应。蒋焉望着谢凯的背影,满是羡慕的说,“从小到大,他这土豪的气质是有增无减”,我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咱们会后来居上,他推开我的手,说我这话太多余,必须得居上,而且还要更上一层楼!样子像极了劲霸男装的广告男主角。蒋焉问我明天是上午还是下午看考场,我对他说是今下午,他吃惊的望着我,仿佛我刚告诉他这世界上有外星人而且就住在他家隔壁一般。我和蒋焉的考场在下河街小学,若干年前我们正是从这里走出来,现在的回归仿佛是在告诉我,凡事有始有终。走进学校,我惊讶于那颗被雷劈了一半的洋槐树竟然已经茂盛到遮住半边教学楼的地步,蒋焉拉着我离开洋槐树,说现在不是伤情怀古的时候。但我的记忆大门已经打开了就懒得再关上,索性开始了回忆。小学时候每天放学我们就在这颗洋槐树下集合,老师总要讲一些安全问题,比如过马路要看车,不能下河洗澡之类,讲完这些,我们就被分成五个小队,然后手牵手的离开,因为的我家就在学校旁边,每次一出校门就到家了,为此我总是有些失望,心里很羡慕那些能够穿越大半个蓬溪城的同学,羡慕他们可以在漫长的路上嬉笑。那时,我踮着脚也够不着洋槐树上的那个树洞,但总想去看看树洞里有些什么,现在我不用垫脚,也看能清楚的看见它,只是这个让我猜想了好几年的洞,除了洞口的蛛网外,就只剩漆黑一片。六年或者更久之前,当我背着书包走出校门的时候,蓬溪城像清明上河图一样温暖,街两边都是青瓦房,一些小巷穿插在它们之间,隐秘至极,我们把这些小巷称之为秘密通道,我们爱在这些小巷中穿梭,它把我们从一处安静带到另一处喧嚣,一处明亮带到一处幽暗,我总觉得它有某种魔力,像某种时空隧道。街道两边的屋檐伸出一部分,街沿的台阶高出地面一截,遇着下雨,即使忘记带伞也不需要狼狈,你只要沿着街沿慢慢走就好,你不会被淋湿头,也不会让污泥脏了你的新鞋。那些临街的店铺里,有让人着迷的牛rou米线,还有香到忘记忧伤的小笼包,那时我们要求不高,幸福总是会被恰到好处的满足,每当我感冒没有食欲的时候,mama就会掏出一元五毛钱让我去吃街道转角的那家牛rou米粉,当我唇齿留香的从食店走出时,病就神奇的好去了一大半,多年来这尽然就成了一剂治疗我感冒的特效药。那时候街道还没有现在的一半宽敞,汽车几乎看不到,满街都是闲散或者匆匆的行人,融洽的邻里关系总让我们三步一停的打招呼,问候寒暄,当时我生活在期间,并没有觉得这有何处可圈,何处可赞,但多年后的经历让我明白,那时候的生活状态是快乐幸福的。我无忧无虑的穿梭在这些小巷里,捉着奎阁广场里梧桐树上的鸣蝉,追着河滩边的蜻蜓,直到某天街头巷尾都在谈论一件事,我的快乐便停顿了下来。我不明白青瓦房有什么不好,也不明白高楼有什么好,当工人拿着锤和钢钎推倒房屋埋葬了我的小巷,我背着书包难过极了,只在心中默默祈祷他们只是拆这一处而已,但这种自欺欺人的祈祷连哄自己五分钟都不可能。后来下河街被拆完了,中和街和东街也被拆了,只剩下上河街孤零零的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