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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时,我已麻木的忘记了感慨。街道两旁被一堆堆的建筑材料占据,墙上被刷上各种口号,“重建蓬溪,指日可待……百年大计,始于安全,质量第一,造福百姓”,老师告诉我四个字的都是成语,于是我在心里默默的记下它们,以便在期末考个不错的成绩。期末考试的前一个月,父亲告诉我,我们要搬家了,我知道我家的青瓦房迟早要拆,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我跑到后院和鸡笼里的两只母鸡呆了一下午,因为我知道不久它们就会成为餐桌上的一道菜。我把自己的饼干喂给它们,但它们因为饼干太甜而置之不理,但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东西给它们,那已经是我能有的最好的了。那时我只是觉得心里不高兴,也说不好这种不高兴从何而起,也许现在我会认为那时一种怀旧的感伤,但那时又岂止怀旧那么简单。六年级毕业之前,我们搬家了,而我放学后依然老房子走,当我看到锁上的大门时,才记起我已经搬家了,我垫几个砖头,抓住窗户,看着老屋里的一地狼藉,看了很久,直到手开始酸疼,于是我背着书包转身离开,从此再也没有回到老屋,直到它被夷为平地。蒋焉的笑声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他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一个靠窗的位置,他说这是个上风上水的位置,可以让他事半功倍。蒋焉在我眼中一直都很高冷,今天的他让我有些陌生。我趴在阳台上,让风吹过面庞,心里好多的感慨,就像那些随风摇曳的树叶一般,而我不知道该从那片树叶开始。算了吧,就这样。第二天便是高考,我坐在书桌前,按亮台灯,随意的翻看着理科综合试题,而桌旁是牛奶热茶,爸妈忙前忙后的招呼,搞得我有些受宠若惊,不过想到高考要是失败了,会不会把牛奶换成辣椒水,再配合上棍棒招呼我,就悲从中来,差点把牛奶喷了一地。妈问我干什么,我搪塞的指指电视。高考期间一切发出噪声的活动被明令禁止,窗外朱家河坝的夜宵摊点没有了划拳嬉笑,于是河滩草丛里的各种鸣虫的叫声就显得分明起来。九点半,我在床上躺下,高三以来,我从没这么早睡过。我用手枕着头,望着天花板,看着河水反射上来的微微光亮,这光亮,让我想起小黛和我在山上看到的蓬溪夜景,那晚蓬溪的灯火照进我们的泪珠里,一颗颗通透光亮,美丽得那么近在咫尺,落地却消失得悄无声息。想着想着眼睛竟然有些湿润起来,我迅速的深呼吸几口,蒋焉说人在紧张激动的时候,深呼吸是平复心情的有效方式,我试了试,效果还是有那么一些,我催促自己早些睡着不要再胡思乱想,夜还未深,蓬溪已经万籁俱寂,晚安蓬溪,祝我好运。一大早蒋焉就在我家门口等我,我匆匆吃完早饭,带上个鸡蛋就跟他踩着单车往学校赶,今早是最后一次看校长在台上训话了,虽说平时不怎么喜欢他,但离别的感伤让我又想多看他一眼,我们把车扔到车棚就直接去了cao场,两个气球拖着条幅飘扬在主席台上,教导主任,副校长,年纪主任已经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校长走到台前,对着话筒吹了几口气,在确定音响良好之后,开始了讲话。他言语温和,语速适中,而上个周他还在这个地方大骂这届高三是一群酒囊饭袋,浪费父母粮食的蛀虫,这种反差让我们大为诧异,到最后,他竟然说,我们这届高三是学校的骄傲,我们彻底懵了,大家面面相觑。但既然校长都说我们优秀,我们的自豪感也就油然而生,校长稀疏的地中海发型在激昂的演讲中被震起一缕,微风让这缕头发在他额前飘摇,他推了推自己的眼睛,接着一个连贯的动作让那缕头发归位。我从来没这么长时间的看过我们的校长,因为他总让人畏惧,高一的时候,为了规范高中生仪表,就是他把我和蒋焉从队伍里抓出来,让我们一群长发飘飘的男生站在主席台当反面教程,从那时起我再也没留超过五厘米的头发,也把他划进了不受我欢迎的名单里,我整整怕了他三年,也讨厌了他三年,但这一刻我却觉得他不那么讨厌,甚至他那缕摇摆在前额的头发让我觉得可爱,唉,我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再这么煽情的想下去,恐怕会影响了自己的考试,于是我抬头看着停在宿舍顶棚上正准备起飞的鸽子,等着他讲完。一阵激烈的掌声响起后,我们排着队出发了,在要跨出校门之前,一串火炮噼噼啪啪的响起,我们穿过腾起的烟雾,奔赴各自的战场。高考结束后的那天下午,一群女生和班主任站在cao场篮球架下讨论着刚刚结束的高考,班主任看着我走过来,问我考得怎样,我说还行。几个女生正在为理科综合那道物理大题的第二个小问争论着,我伸长脖子在人群中搜索着蒋焉,但是无果,心想这个平时都提前交卷的人在面对高考的时候总算是沉下心来。正当我准备放弃寻找时,一只力量过剩的手拍在我肩上,我头也不用转就知道这是蒋焉。班主任问他怎样,他笑着摇摇头。我们会和后,就跟班主任到了别,在我们临走的时候,班主任又把填志愿的时间和我们说了一遍,再三嘱咐我们不要忘记了时间,三年来他总是这么唠叨,但这次可能就是最后一次和我们唠叨了。我们汇入人流走出考场,高考结束带来的轻松感让我忘记了去看那颗老槐树,也忘记了缅怀我的小学时光。临分开是,蒋焉叫我晚点找他一起去赴约,我这才想起谢凯在几天前说过的那桩事,我佩服自己竟然把它忘得一干二净。蓬溪的滨河路边自从千禧年开了第一家KTV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现在几百米的滨河路已然成了KTV的天下,在高考期间被迫停业后,压抑了许久的癫狂的个体们从四面八方朝这里汇集,今晚这里会比白昼更喧嚣。谢凯是我们那群发小里家庭条件最好的,所以多年来我们习惯了他的慷慨,像毕业之后请我们唱唱歌这种事,自然也是顺利成章,蒋焉一路上计划着唱完歌去哪家烧烤吃一顿,这大概才是他来参加聚会的真正动力。我们走过公交站台,蒋焉正准备掏出他的香烟第一次明目张胆的在大庭广众下抽一支他的毕业烟,烟刚送到嘴边,他又放了回来,用胳膊碰碰我指指远处的一个人,我顺着他指去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穿着西装,头发被精心打理过的男子站在KTV的闪烁的灯箱旁。我的近视度数可能又在增加,直到那人朝我们走来我也没能认出他是谁。当在还有十步距离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他是谢凯。我跑到他身边,转了一圈,又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