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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就没有心思儿女情长,而是要担心那支只认兵符不认主人的军队了。皇帝对你可一直怀恨在心,如今后患已除,你觉得自己能有多大的胜算,可以从这固若金汤的京城离开?”他早存了必死之心,活着有什么意义,他苟且偷生二十年,最终也不过想为承简做最后一件事。拿到兵符,承简在皇帝那里就立了大功。他的儿子长大了,有了妻子,有了一个完整美满的家庭,他也不必再担心了,九泉之下见到亡妻,也不算羞耻无能。大长公主这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兵符。她立刻冲去了书房,到自己藏兵符的密室,然而兵符已经不翼而飞。驸马跟在她身后进来,面上仍然带着笑,他不过是对她稍微露出一点暖意,她便沾沾自喜以为他回心转意了,什么地方都敢让他进,也不想想他是谁。找到她藏兵符的地方实在是太简单了,随后他又借着出门的空档接济了一个小乞儿,甚至施恩于那乞儿断腿的meimei,借由这一次又一次的接触,使得那孩子逐渐信任了他,甘愿为他跑一次腿,将东西送到梁府。大长公主面色惨白,她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爱情了,她只知道一件事,这富贵荣华,锦衣玉食,都要彻底离她而去了!皇帝一定会杀了她,一定会杀了她的!她曾经——对皇帝做过那么多可怕又残酷的事情啊!失去了这支军队,那么她将再也没有与皇帝相抗衡甚至可以用来威胁他的筹码,皇帝只需要随随便便找出几个罪名就能处置了她!驸马甚至可以到皇帝面前作证,引出当年的两家灭门惨案。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她这么个公主!数日后,京城郊区的一个破庙里,一群老大不小的乞丐在一起讨论女人的好,有人异想天开说了一句:“要是天上能掉下个女人,该多好啊!”话音未落,一个东西从庙顶砸下,重重落到地上,那竟是一个女人!虽然容貌被毁了,可到底身子还在,细皮嫩rou的,他们这群人说不准一辈子都尝不到女人的味儿,又怎么能放弃这么一个大好机会?更何况这女人脸色潮红身子在地上不停地扭动,一看便不是什么良家子,虽然不知道来历,可看着就是个不安分的,他们对她做点什么,也是理所当然的?第42章第四片龙鳞(十一)御书房内,梁昭跪在地上,高高在上的帝王俯视着他,“梁爱卿。”“臣在。”“大长公主可已伏法?”“回皇上,大长公主已伏法,尸身已由大理寺依法处理,决计不会辱没皇室尊严。”皇帝看着这个年轻的臣子不说话。他微微眯着眼睛,梁昭亦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视,君臣二人其实都清楚一个想问什么一个做了什么,但早已被投入狱中的大长公主突然“暴毙”,即便是皇帝亲自赐下的一杯鸩酒,他也并不喜欢自己的臣子有事情瞒着自己,乃至于忤逆自己。梁昭跟大长公主之间应该是没什么仇怨的,与那女人有仇怨的,早就先一步被她给弄死了。“驸马作何反应?”“回皇上,驸马对大长公主恨之入骨,为今只求皇上允他出家,此后长伴青灯,为皇家祈福。”皇帝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他严肃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又状似不经意地提了句:“先前那几个春闱舞弊之人,朕听说同你有几分交情。”这话是其他臣子弹劾梁昭用的。梁昭此人极为聪明,打一开始就对自己表明了忠心,不结党营私,不同流合污,一心一意要做忠君的孤臣。皇帝心中自然是愿意的,只不过仍然要再三的考验,才能确定这个人是不是真的能为自己所用,日后自己百年,又是不是真的能放心将太子交给他来辅佐。所以这问话也有几分意思在里头。梁昭也知道皇帝为何要问,他跪在地上不曾起来,深深叩头:“请皇上恕罪。”“你做错了何事,要朕恕罪?”“臣与那几人,本是同乡,因着去年春闱那四人名落孙山,臣便看在同乡的份上多有接济帮助,却不曾想那四人……”他想起那些污秽肮脏的念头便觉作呕。“竟欲灌醉臣,对臣之爱妻行不轨之事。臣饮酒多了些,假死过去,这四人见事情闹大慌忙逃窜,臣妻也方逃过一劫。”梁昭深深拜下去:“臣恨此四人入骨,望皇上明鉴。”皇帝听了也觉得可恨,他仔细想了想,倘若有人觊觎他后宫那群千娇百媚的妃子,还想灌醉他去行事,怕是抄家灭族都不解恨。不过虽然如此,他还是道:“既然是这般,朕也就放心了。”其实他也就是顺口一问,在舞弊一事尚未事发前,他就得知了这位向来沉稳冷肃的臣子派人将那四人打出府的行为,说什么有勾结,纯属是子虚乌有了。梁昭是孤臣,并非佞臣。想了想,皇帝又叮嘱了两句:“好男儿志在四方,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常态,朕这边有小国进献来的几个美人,你可要去瞧上一瞧,若是有中意的,就带回去家去。”这可是个好事儿,可梁昭却连连摆手:“臣受用不起、受用不起。”皇帝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一副鲜活的模样,顿时来了兴致:“怎么,家里夫人不许?”梁昭正色道:“臣已经许过夫人,此生仅她一人,皇上的美人,臣无福消受。”皇帝笑道:“看不出梁爱卿倒是个痴情之人。”梁昭脸不红心不跳的一拱手:“谢皇上赞誉。”是不是赞誉,他心底没点数吗?和他说了两句话,皇帝心情大好,挥手让他退下,并未再有赐美人给梁昭的意思。倒不是说被梁昭的痴情感动,而是觉得此人既然重诺重情,那必然是可用之人,比起冷酷无情的臣子要好得多。更何况梁昭拎得清,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能做,铁血男儿亦有似水柔情,这样的臣子,皇帝觉得自己无需担忧太多。倒是长公主,他为了面子不能将之公布于众,只好选择赐毒酒一途,不过那女人多少年了也是一样疯狂跋扈,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能杀,就为了跟驸马吃醋。本来皇帝是打算弄死大长公主后,连带驸马也一同赐死,谁让他是大长公主的丈夫呢?然而梁昭带来的消息却让皇帝改变了主意,驸马也不过是个可怜人。比起幼年遭遇虐待最终却君临天下的自己,驸马怕是余生都不好过了,活生生被瞒在鼓里二十载,换做是皇帝,怕是早就疯了。也难怪驸马要出家。梁昭出宫后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郊外的寺庙。他的父亲,如今已经不能称为驸马了,方丈给他取了新法号,叫做无怖。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