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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她还不知道么?她硬着头皮道:“劳烦赫连侍卫带路,我去见王上。”赫连汝培带她往前面厢房去。过了二门,却见那人正立在亭下,月色朗朗,照在他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银边。“这……”画溪愣住。景仲转过身,朝赫连汝培挥挥手。不等他吩咐,他就十分有眼力见地走了。“傻了?”景仲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画溪瘪瘪嘴,抖开手里带来的披风,道:“不是说王上醉了吗?”走近披在他身上,果然嗅到一阵酒气儿。“就凭他们,也想灌醉孤?”景仲慢悠悠的抬手,自己将领子上的绦带系好:“做梦。”“那王上是闹我玩儿了?”画溪偏过头,声音柔柔的,笑着看他。景仲拉过她的手,往怀里一兜,道:“今夜大雪,满月,不赏月看雪,岂不辜负?”画溪轻轻呵了口气,笑着说:“好呀,王上要带我去哪儿看雪?”景仲边走边说:“去了你就知道了。”带着他绕到郡守府的后门,果真有一辆马车停在门前等候。景仲先上车,又拉着画溪上去。车里铺着厚厚的毡垫,正中还放了个小小的火盆。景仲素日乘车不备这些东西,果真是早就停在这里等她的。上了车,画溪坐在景仲身旁,怀里捧着铜炉汤婆子。“大半夜,王上带我去哪儿?”“没想到河兴国君来得这么早,我原本以为还有几天才回去,早就该带你去了。”景仲道。他不明说,画溪就更纳闷。很快,马车就停到一处宅院前。宅院看上去还算朴素,景仲牵着画溪下马车。“来。”画溪就着他的手,往地上一跳。雪地里被踩出她的小脚印。她抬首看了一眼乌头门,金色匾额上书两个大字“叶宅”。漆门铜兽首门环,朴素中处处透着雅致。马车停下,大门便从里头打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对着景仲一揖:“主子,你来了。”景仲点了点头,牵着画溪往里走。画溪满腹疑惑,亦步亦趋跟着他的步伐。进了二院,一路往西。知道他们要来,路旁的灯火点得辉煌。尽头是一间敞厅。抱厦里点着长明灯,离得很远,画溪都闻到了香油气息。一瞬间,她就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这里是景仲外祖父尚未继位之前居住过的宅子。他的母亲,当年亦在此处生活过五年。——直到六岁,她父亲即位为龟竹王。景仲将她的灵位设在此处,她幼年居住过的地方。他们走进去,果真见敞厅亮如白昼的长明灯里簇了一个牌位。早有侍者等候在一旁,见他们进来,立即摆上两个蒲团。景仲在那灵位前跪下,叩首磕了三个头。“母亲。”他喊这个称呼时,仿佛有点生疏,顿了下,才继续道:“儿带蛮蛮来看你了。蛮蛮嫁为儿妻,已经一年有余,现在才带她来看你。是儿的疏忽,母亲不要怪她。”说完,又点燃香烛,递给景仲。景仲起身将香烛敬奉到香坛里。他扭头看向画溪,道:“你也给母亲磕两个头。”顿了下,又补了句:“听说你们中原新妇过门有给婆婆敬茶的规矩,我们这儿没那么多规矩,你跪下让她认认脸熟,日后好保佑你。”画溪心中兀的一暖,小公主是景仲心上最珍视的部分。他带自己见她,是真的,将自己看得重要。乖觉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她在心中默然道——以后我会是王上的亲人,会陪着他、照顾他、爱护他一辈子的,你放心吧。从敞厅出来,外头雪停了,月亮皎洁,映得天地一片白雾茫茫。雪地干干净净,灯影和雪色交映。景仲牵着画溪,在宅子里逛了一圈。他道:“以往每次来,我都没将此处逛全过,只匆匆上了香便走。”画溪扭头,问:“这是为何?”“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叫——近乡情怯。”画溪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将头靠在他肩上,道:“王上不用情切,以后去哪里蛮蛮都陪着你。”“好。”景仲俯身,在她额间印下一吻。“王上。”侍者上前问道:“今夜,王上是宿在这边,还是回郡守府。”景仲看着路边的灯影,不由犹豫了下。算起来这是他头一回正儿八经地在这座宅子里待过。母亲当初死得过于悲壮。悲得事过多年,如今他再想起她,亦觉心中有痛。年幼时,他不止一次听她说起她幼年时在这里的光景,晚春在荷花池中泛舟逐鱼,盛夏到柳树上捉蛐蛐,秋日在桂花树下赏月,冬日和父亲母亲登高赏雪。她言语中的幼年时光,是幼小的景仲最渴望的东西。她在回味,他在憧憬。后来,他登上王位,整个柔丹都掌握在他手中。他命人重新舍了母亲的灵位,便将她安置在了此处。景家的王陵,是她决计不可能去的地方。唯有此处,她度过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故,将她安放在此。“王上,今夜我们就住这里好不好?”画溪抱着他的手臂,轻轻晃了晃。景仲回过神,低头看了眼脸颊红扑扑的女孩儿,轻点了下头,道:“嗯,都听你的。”侍者立马退下吩咐收拾。不多时,房子收拾出来了。屋子里点着儿臂粗的火烛,亮如白昼。屋里陈设很简单,没什么华丽的东西,一切皆朴实。龟竹是个小国,国土狭窄,又不富裕。王族表率,过得节俭。哪怕当时景仲外祖父是炙手可热的皇子,仍一切从简。宅子的管事已然老了,知道景仲前来,还是撑着老躯过来听任差遣。“主子,热水已经备好,您可以梳洗安置了。”管事面对景仲,这个掌管着柔丹的王,还是有些忐忑。他年轻便追随皇子,做他的管事。经历过战乱,国败,身为亡国奴。景阳统领龟竹的那些年,他亦挺过来了。景仲他母亲灵位安放在这座宅子后,又将他寻来,让他打理宅子里所有的事。“嗯。”景仲点了点头。他环顾了一圈四周:“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管事眼睛有些濡湿:“回主子,以往这里是皇子书房。”他指着门上的几道刻痕,道:“小女君那些年常常到这里来闹着让旧主子带她玩儿,旧主子无暇顾及她时,她便自己玩儿,您瞧这刻痕,便是她当时在此处量身高时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