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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完全变暗,花夫人和花溪坐着马车离开,他们要先到瞿凤郡上的客栈住一夜,明天再赶回京城。目送母亲和弟弟远去,花涴收敛好涌上心头的离愁,转身回无仙派。夕阳无限好,那位衣衫飘逸的少年站在无仙派的朱色大门前等她,余晖照得他的睫毛金灿灿的,风掀起鬓角的头发,露出一张白净的脸。花涴一时看呆了。她原本不解喜欢为何物,也弄不懂世上为何有那么多的痴人,会为了“情爱”这种东西变得疯疯癫癫。直至发觉到自己喜欢上了越千城,她在一夕之间,明白了所有过去不明白的事情。喜欢,真是种折磨人的感情啊,它比害怕和忧伤更令人无所适从。越千城迎至她身旁,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道:“你娘……和你长得很像,尤其是眼睛,简直一模一样。”花涴抬手轻触鼻尖,借此掩饰自己的失态,“我和母亲说了竹屋画像的事情,”她道:“母亲并未直接回答她可曾有什么风流债,估摸是不好意思,可我瞧着她的表情不对劲,像是在担忧什么。”花夫人有一双巧手,她为花涴盘的发髻很好看,高高的发髻愈发显得花涴的脸又小又白。越千城想伸手捏一捏花涴的脸蛋儿,但……他怕花涴会把他的手捏骨折。面露思索之色,他轻轻摩挲着下巴颏,“画画的是崇月阁的人,崇月阁没有好名声,不管他所画之人是你还是花夫人,都令人担忧。”花涴表示认同。想起母亲临走之前说的话,花涴抬起眼睛,迎着傍晚的余晖看向越千城,意味深长道:“母亲给了我一月期限,还有一个月,我便要回京城了。”越千城的睫毛抖了两下,似有所想。☆、第七十章花涴想说些什么,“千城……”只喊出这个名字,便不知该怎么继续往下说了。越千城走近她,“嗯?”颀长的身形挡在她前面,似一堵有温度的墙,花涴顿觉心慌意乱,她又开始抬手摸鼻子,“没、没什么,”她磕巴道:“我想帮一念洗碗,那……先进去了。”她匆忙抬起脚,与越千城擦肩而过,正要走进门里,越千城突然唤住她,“花涴。”花涴停下脚步,缓缓回头,“嗯?”春风柔暖,少年眯着眼睛,朝她笑得人畜无害,“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哗啦~”花涴听到了心脏融化的声音。她便好比是一条在阳光下静静流淌的河流,越千城是一阵风,他从湖面掠过,重重搅动着原本平静的水面,使她由波澜不惊变得波涛起伏。神思恍惚地回到越千城的房间,花涴捂着“砰砰”乱跳的心脏,一头钻进被子里。她晕晕乎乎地想,越千城为何要对她说这种话,他不觉得这种话很暧昧吗?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花涴大胆猜测——越千城可能也喜欢她!她刚情窦初开,又不是久经情场的老手,是以她仅能察觉出自己喜欢上谁,却无法敏锐地察觉出谁喜欢她。花涴觉得,她需要一个情感顾问。可惜花涴从山上下来没多久,交到的朋友一只手便能数过来,他们还全都在无仙派。她把无仙派中除越千城以外的人挨个点了一遍,认为只有小白最适合做她的情感顾问,毕竟他是无仙派里唯一一个有情感经历的人,顾一念打从娘胎里出来便单身,霍嘉也一样……天色彻底归于黑暗,花涴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她轻手轻脚跑到小白的门前,确认过越千城不在房间里,才敲门进去。两只手在背后搓啊搓啊,花涴犹犹豫豫问他,“那个,小、小白,如果一个人对你说‘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这是不是表示,他有一点点喜欢你啊?”彼时小白正在房间里整理东西,他与生活作息全一团乱的霍嘉相反,有轻微洁癖。不过他的洁癖仅限于自己房间,其他地方再乱,他也不想收拾。“不见得,”他没深思花涴的问题,一边整理手边的东西,一边随口道:“也有可能是你欠他人情或是金钱,他为人小气吧啦,对着外人却时常装大方,怕你不还人情或是金钱,所以他才说出这种话,算是变相提醒你,别忘了他对你的好。”当头一盆冷水,浇得花涴透心凉。得嘞,她冷着脸转身——老老实实回去睡觉吧,多想这些有的没的做甚。越千城喜欢她也罢,不喜欢也罢,这都无法更改她已经喜欢上他的事实。只是——回到房间,花涴托着腮坐在窗户前,微微仰起脸,对着天上的皎月叹气——她希望越千城也喜欢她。我放弃唾手可得的温柔,转身投入坚冰般冰冷的怀抱。我以为能捂化它,不曾想,最后却只能怀揣着冰冷走向死路。孟繁汀。十七岁以前,她用这个名字。如汀。十八岁之后,她以此名行走天下。如汀曾是燕归城里最快乐的姑娘,爹娘唯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他们掏尽心血培养她,请人教她琴棋书画,还教她可以提升气质的轻功,他们甚至商议着,托关系送她入宫,让她做个享福的娘娘。她没进皇宫,却进了世人最不齿的青楼。她没成为娘娘,却成为了风尘女子。那年时局不好,生意场上变数颇多,父亲囤货出错,半生的积蓄几乎赔光。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场不知何因而起的火烧毁了他们的家宅,也将父亲剩下的全部积蓄一并烧光。曾经在燕归城里呼风唤雨的孟家,一夜之间从云头跌进尘土中,任谁都可以上前踩一脚。不知谁先传的谣言,说孟家今年时运不济,谁与他们家有交集,必将深受其害,来日会和孟家有同样下场。父亲去找昔日合作的朋友帮忙,请他们看在昔日交情的份儿上,帮助他们度过眼下的难关。最开始还有人愿意出手帮助他们,可不知是何原因,帮助他们的那些人家里也开始跟着失火,几乎无一幸免。生意场上哪来真朋友,都是金钱往来罢了,随着谣言越传越凶,末了再无人肯施舍他们银钱,亦无人再敢收留他们。朋友倒也罢了,说一千道一万,没有血缘关系,旁人凭什么帮你。可就连许多姓孟的同家也听信传言,忙着与他们家撇清关系,生怕沾染上他家的霉运。父亲还有钱那会儿可没少帮助他们,出钱出力,他们也时常上门沾好处。谁想到,轮到他们家需要帮助了,这些人却逃得比兔子还快。多年付出,最后却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人性本恶这句话当真无错。许是打击太大,一场春雨过后,父亲母亲双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