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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阁素来是平国公世子的居处。如今圣旨已下,阿袀才是平国公世子。你还是早些搬出来才是。”世上最伤人的,是残忍的话语。世间最丑陋的,是无情的真相。他可以握拳揍人,可以踹飞郑氏和贺袀母子两个。可纵使这么做了,又能如何?失去的一切,都已无可挽回。郑氏的伪善面孔,一装就是十几年。贺袀对他的“友爱”,也从无疏漏。就连父亲贺凛,都未生出疑心。更遑论他人?十六岁的贺祈,尝到了悔恨莫及的痛苦和心酸。在众人的轻蔑鄙夷中,他默默隐忍两年。在十八岁时,祖母病逝。平国公府,彻底成了郑氏母子的天下。他领着忠心于自己的亲兵侍卫离开京城,去了边关。贺家男儿,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在内宅忍辱偷生,还不如死了的好。……过往种种,在心头翻涌不休。只要他一伸手,就能将眼前这个虚伪阴险狠毒的妇人捏死……只是,这么死,实在便宜了郑氏。而且,他要堂堂正正地做平国公世子,不宜明着动手。贺祈眸色深沉,并未理睬郑氏,旁若无人地从郑氏身边走过。郑氏:“……”这个目无长辈的混账东西!不过,贺祈越混账越无理,郑氏就越高兴。不这样,怎么能衬托出贺袀的好来?“三郎,”郑氏半点不恼,迈步追上前,一边和颜悦色地笑道:“你今日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是谁惹你了?莫非是因江六郎伤了腿,江家人迁怒于你?”不等贺祈吭声,郑氏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江家人也真是。区区小事,只是意外罢了,又不是有意为之。再者说了,你也落了马摔了内伤。他们若是因此事怪责你,你不必理会。婶娘一定给你撑腰出气!”贺祈脚步一顿。快步疾行的郑氏猝不及防,猛地撞到了贺祈的后背。贺祈高大结实,后背硬如铁板。郑氏鼻子又疼又酸,差点泪洒当场。贺祈有些不耐地转头:“二婶娘走路不看路吗?就这么撞了我后背!换了别人,我早揍得他脑袋开花了!”……真是个蛮不讲理的混账啊!这么多年的心血果然没白费!郑氏心里欣慰,鼻间酸涩难忍,泪水毫不客气地涌出了眼眶。只得拿出帕子擦了眼泪,温和好脾气地笑道:“是是是,都是我的不是。你别恼。”贺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头就走了。郑氏:“……”忍一忍!郑氏深呼吸口气,这次吸取教训,特意放慢了脚步。……平国公太夫人年近六旬,头发花白,满额皱纹。不过,不管年龄多大,爱美都是女子的天性。事实上,年龄越大的妇人,越爱穿红戴绿。太夫人便是其中翘楚。今日太夫人穿了正红洒金的袄裙,脸上敷着脂粉,右手的手指上戴着赤金戒指翡翠扳指宝石戒指,另有一个匀润通透的玉镯。年轻的时候,太夫人是勋贵夫人圈里出了名的厉害人物。早死的老平国公,只有两个嫡子,连个庶子庶女都没有。轮到儿子身上,太夫人又是另一等想法了。子嗣多多益善。大儿媳命短,通房小妾们多生几个也是好的。二儿媳生了一子一女,还有一个庶子。太夫人对庶出的孙子们不错,对嫡孙就更加疼宠了。二房嫡孙贺袀,是太夫人的光荣和骄傲。长房嫡孙贺祈,更是太夫人的心头rou。谁敢说贺袀的不是,太夫人一定当场翻脸。谁敢动一动贺祈,那就是要太夫人的命!有这样的祖母,何愁养不出横行霸道的纨绔来?可在贺祈的眼里,蛮横护短的太夫人,是疼爱他的祖母,也是世上最在意他的人。“祖母,”贺祈快步向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太夫人哭笑不得:“三郎,你这是怎么了?连着几天回来陪祖母吃晚饭,每次见面还行大礼……等等!你是不是闯祸了?”没等贺祈吭声,太夫人铿锵有力地说道:“别怕,有祖母给你撑腰!揍谁都不要紧!”贺祈:“……”☆、第三十七章贺家(三)贺祈哭笑不得,站起身来,俊脸上满是无奈的笑意:“祖母,在你心里,难道我就是整日打架滋事闯祸之人?”太夫人不以为然:“少年郎气性重一些罢了。怎么就成了打架滋事闯祸了?这话祖母可不爱听!”果然还是那个毫无原则疼宠他的祖母。贺祈心里涌起久违的熟悉的暖流。就听祖母又说道:“江六郎的腿伤如何了?你今日去江家,是不是江家人给你脸色看了?”贺祈回过神来,立刻道:“江六的腿救治及时,没有大碍。我登门赔礼后,江家上下待我还算客气。”“再者,到底是我有错在先。她们撂些脸色,我也受着就是了。”迈步进了内堂的郑氏:“……”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贺祈竟然知道自己有错在先了!太夫人先是一脸震惊,旋即满面喜色,一把抓住贺祈的手:“三郎!你果然是长大了!竟懂得知错谦逊了!”“苍天有眼!我们贺家后继有人啊!”太夫人感动得差点声泪俱下。郑氏心口阵阵发堵。太夫人偏心贺祈,不是一日两日了。她的儿子贺袀才是贺家最出色的儿郎!可在太夫人眼里,贺袀再优秀再出色,也不及贺祈!一张口,就是贺家后继有人……哼!贺祈根本不配做平国公世子!世子之位,迟早是贺袀的!郑氏适时地露出笑容,张口就是一通夸赞:“婆婆说的是。我们三郎四岁习武,同龄人中从无对手。日后三郎领兵上阵杀敌,定然骁勇善战,无人能敌!”呵!身手再好,也只是匹夫之勇罢了!而贺袀,自幼研读兵书,学习领兵布阵,如今已是七品的校尉……“身手再好,只是匹夫之勇罢了。”贺祈忽然看向郑氏,目光锐利,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二堂兄自幼研读兵书,学习领兵布阵。如今二堂兄是七品校尉,是大楚朝最年轻的武将。比起二堂兄,我差得远了。二婶娘,你说是也不是?”郑氏:“……”郑氏笑容一僵,目中闪过一丝惊骇。那双深沉的眼,似窥破了她心底所有的阴暗算计。锐利如鹰,冷凝如冰。一转眼,贺祈眼底的冰冷和杀气尽数收敛,一切仿佛只是郑氏的错觉:“二婶娘怎么不说话了?”郑氏强自定下心神,笑着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