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95
用上,让父亲少遭些罪,但凡能少受一杖也好。”商若谷的母亲抹抹泪,点点头。正说着,敲门声起。商若谷打开门,见是文永富。还没说话,文永富先把一张银票塞进商若谷手里。商若谷仔细一看,面额足有九百两。不等商若谷问,文永富先说:“二十多年的邻居了,哪能见死不救?若谷,你小看了买卖人,其实买卖人最讲诚信,不然谁敢同我做生意?没别的意思,救人救急,全当借你使的,不收利息,就想让你这读书人见识见识我们买卖人的义气。今后,甭再拿‘见利忘义’这话挤兑我。我不爱听!”商若谷头一回顾不上计较文永富说话的态度,追问道:“你那铺子的账,别人不知我还不知,何曾有过这么多闲钱?不然我早就同你借了。这又是从哪儿弄来的九百两?”文永富嗤道:“问那么多干嘛?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是我把几张当约典押给别的铺子换的现银。”那要付不少利息的,商若谷明白。搁在平时,商若谷怎么也不甘心领人这么大的情。可这下,老父亲有救了。商若谷心里翻江倒海,震惊、感激、惭愧、歉疚统统搅合在一起,像喝了一口酸梅粥,又酸、又甜、又暖。多亏了这救命的一千两银子,商若谷的父亲一杖也没挨就出了牢房,平安回家了。商若谷从此把文永富当亲兄弟看待。第二年,文永富的妻子生了个女儿,商若谷当即提出让四岁的儿子长大后娶文永富的女儿为妻,这是古板的商若谷能想出来报答文永富最诚意的方法。对此事,文永富不置可否;对还钱,更是绝口不提。商若谷对文永富的看法虽已大改,文永富对商若谷真正佩服起来却远在十年之后。救回父亲的商若谷立志要出人头地,便愈发勤奋读书,三年后中了进士。虽然对官场的黑暗已经有些抵触,但是读书人毕竟只有入仕这条路。到底经了些人世历练,商若谷的仕途走得还算平顺,六、七年间已经升至六品,因为会看账目,在邓州府衙里当了个主理财政的官。商若谷在任的第二年,东夷人打来了。东夷国与邓州隔海相望,不时过来sao扰一把,抢些东西就走,大多不成气候,邓州人习以为常,并不十分在意。偏这一回,东夷人来得比从前多了几倍,抢了靠海边的几个县之后并不忙着逃走,竟一路向州府杀来。夷人凶残,州府的兵丁不甘送死,一哄而散。向京城报警求援的飞书刚送出去两个时辰,东夷人已经杀进邓州城了。州府的兵丁虽然贪生怕死,邓州城的百姓为了保卫自家的财物和女人,纷纷拿起刀、剑、镐头,和东夷人拼命了。东夷人虽善战,架不住城中百姓人多。在不熟悉的宽街窄巷里各种热水浇、石块砸、火油烫之类的招数让东夷人叫苦不迭,只好撤出了邓州城,在城外埋伏,专门劫杀路人。这一下,没人敢来,也没人敢走,邓州成了一座孤城。京城的援军迟迟不到。正是春夏之交,青黄不接的时节,邓州城里的米价一下子涨了十倍。邓州的田地本就不沃,每年有一半的粮食需要从别州买入,如今被东夷人断了通路,只能靠存粮支撑。东夷人的侵犯没让百姓们害怕,可没有粮食吃却真让人们心慌起来。百姓们虽然心慌,可有钱人家自然都备有存粮,倒不发愁。有些富户家的存粮还不少。文家的仓库也有一些余粮。文永富留下足够自家吃的,还不忘送些给商若谷。商若谷来找文永富时,文永富正在给自家仓库里的粮食过磅。商若谷问:“永富,你这是什么打算?”文永富一边记录一边应道:“还能什么打算,吃不完的全卖了啊。外面的米价已是一天一个价,打着滚儿地涨。京城的援军早晚会到。东夷人一走,商路一通,米价自然就下来了。还不趁现在赶紧挣一笔?”商若谷一把扯过文永富的纸笔,斥道:“糊涂!你既知道京城的援军早晚会到,还敢做囤积居奇的买卖?真发这城难财,等东夷人一走,倒霉的就是你们这些jian商!百姓会善罢甘休?京里不会秋后算账?你这么聪明,怎么只看眼前,不想后事?”文永富愣了愣,琢磨了一阵,问道:“那你说怎么办?”商若谷说:“把粮食平价买给百姓。你库里这些恐怕不够。你再贴些钱,从别的富户那儿高价买入一些,再平价卖给百姓。”“什么?高价买,平价卖!书呆子,你疯了吧?我可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文永富嚷道。商若谷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戳着文永富的额头说:“到底还是长了个只知道算钱的脑袋。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只想着赔本不赔本。看在亲家一场的份上我才说,要想保住身家性命,你必须这么做!”商若谷赌上了三十年的交情,让文永富不情不愿地照办了。一时间,整个邓州城,只有文家在用往年的价钱卖米,别家的米价都贵了十倍,有的贵二十倍。文家的存粮被抢购一空,文永富拿出积蓄高买低卖,自己吃亏,让邓州城的百姓每天都能买到平价米。就这么支撑了二十多天,花掉了几千两银子。当文永富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京城的援军终于赶走了东夷人。邓州城之困历时一月,总算解除。城中米价一夜之间恢复如常。让文永富想不到的是,京城那边真拿邓州的事大做文章,几个从米价上赚到钱的富户都被问了罪。文永富却因为平抑米价有功,被特赞为“商者有仁心”,还拿到了烟叶的特许经营权,第一年就盈利三万两,不仅把亏掉的钱赚了回来,还得了一副绝好的口碑。从此邓州商人文永富也成了个响当当的名号。文永富对商若谷佩服得五体投地,竖着大拇指说:“亲家,还是你高明。舍小利,获大利。”商若谷气得直翻白眼,说:“什么‘小利’、‘大利’,是‘忠君’、是‘义举’。这下明白读书的用处了吧?真该给你个教训!”文永富拍着商若谷的肩膀,哈哈笑着说:“你不是说要娶我家闺女,该下聘礼了吧?”于是,商若谷的儿子娶了文永富的女儿。二十年后,商若谷和文永富已成“老商”和“老文”。老商升为邓州布政使,掌管一州的财政民生;老文荣任邓州商会会长,影响全州的商事决策。这一年,发生了件大事:包括邓州在内,有五个州都遭了蝗灾,田地颗粒无收。太平了许多年,邓州百姓又一次面临吃不上饭的困境。商家的会客厅里,商若谷坐在椅子上,看着文永富在眼前急得转圈,却一言不发。文永富跺着脚,一遍遍追问:“老商,你连话都不说,到底怎么回事?京里不是派了赈济的粮食?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