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居
分居
整夜未眠,蒋承泽静坐在书房,抽了一根又一根烟。 晨光从窗外透进来,从浑浊到明晰,从晕黄到炽亮—— 当墙上的壁钟终于清晰地映出七点半时,走廊另一头的房间终于传来轻微的响动。 蒋承泽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顺着长长的走廊去到卧室,推门——没见着余敏,先从缝隙里看见床边的行李箱。 衣帽间里,衣柜大开,余敏正抱着衣服从其中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蒋承泽忍不住皱眉。 余敏没出声,只将衣服堆到床上,完了,又从床头的柜子上拿起一张纸。 那是一张A4纸,蒋承泽书房里打印机最常用的那款,上面余敏的字迹娟秀颀长。 “这是**拟的离婚协议。”她将纸递给蒋承泽,“也许不太专业,后续我会让律师从新按照这些条款进行补充,你看看有没什么需要修改的,至于爸妈那边,由你亲自出面解释比较好……我知道一时间他们可能没办法接受,我会给你时间;从今天开始,我搬出去住。” 平静的声音,透着深思熟虑后的坚定。 蒋承泽知道自己没有幻听。 白色纸张上最显眼的几个黑色大字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握着纸页的手指凝滞,呼吸仍犹如被钳制一般,良久才艰难地开口道:“我们谈谈。” 他将A4纸放到一旁。 几乎一夜没合过的双眼,隐隐透出血丝,他以手覆额,揉着太阳xue,开始组织凌乱的语言。 其实,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也不知道在犯下如此恶劣的罪行之后,还能够说什么。 但什么都不说,可能就真的来不及了。 “对不起……”陈词滥的开口,蒋承泽实在想不出什么更恰当言语,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但我不想和你离婚。” “余敏,你说我们的婚姻只是一桩买卖,只是为了哄爷爷高兴……我承认一开始我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结婚这两年,我不够关心,尊重你,爱护你……这是我必须承认的事实。我一直对你抱有偏见,以为你努力做好扮演好妻子的角色只是为了更好的融入这个家庭,这个圈层……我确实混账,我也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去修正它。” 作为上位者,蒋承泽鲜少如此诚恳地道歉,认真地剖白自己。 终于吐出来的那一瞬,他忐忑地看着余敏,比老爷子刚过世时,他在虎视眈眈的股东们面前念出就职发言更加紧张。 余敏一言不发,沉默地坐在床边折衣服,等手上的裙子终于折好,才挪了挪脚,弯腰,把裙子和其它衣服一起放入行李中。 “蒋承泽,你知道近来我每天早晨几点起床吗?” 柔顺的黑发顺着她弯下的脊梁垂落,挡住她眨动睫毛。 “……”突如其来的问题,蒋承泽还在不解这和离婚有什么关系,又听余敏自顾自地开口道,“七点半。” “你不知道,因为你从来没有守着我醒来过。”余敏嘴角戏谑地笑了笑,又问,“你知道我晚上一般几点用晚餐吗?” 蒋承泽哑然。 沉默中,余敏再次自顾自回答:“六点半。” “你不知道,因为等吃晚饭的人一直是我,一直是我在迁就你的用餐时间。” “你说你把我当爱人,可每天早晨我醒来枕边都空无一人;你说我不是合作伙伴,可除却上床的时候,我们几乎没有任何亲密接触,也没有言语交流。” “结婚这么久,我们有一起看过一部电影吗?有一起在夕阳下散过步吗?有一起逛过超市和商场吗?” 明媚的晨光洒落她被头发遮挡的半边脸,她垂着眼,嘴唇翕动着,念念有词地细数着,每一句指控都像刀锋般划过蒋承泽的心脏。 过往无数个他怠慢她的瞬间,纷涌入脑海—— 蒋承泽不由自主地蹲身,小心地靠近余敏,伸手附上她手掌,用力抓在手中,用哑得仿佛砂石摩擦过的声音开口道:“你以后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你去。” 余敏却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 “不需要了。” 从前无数个的日夜,她背贴着他胸膛,回头寻索他的唇,期盼着他亲吻她——只要他亲她,她就可以原谅他——可是他没有。 于是在一次次失望后,她的期望已然耗尽,只剩满地狼藉。 “已经不需要了,我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余敏摇头,将装满的行李箱用力地合上,“只想离婚。” “很抱歉,我没有做好一个合格的合伙人,我也知道离婚对于你来说或许并没有那么容易,甚至可能对集团股价造成影响——” “可是蒋承泽——” 余敏微微偏过脸直,抬起眼帘对上他的眼睛,“我真的没办法坚持下去了。” “我现在见到你就觉得难受,我现在一想到我们的婚姻就觉得疲惫,我实在没有办法再过这样的生活,再面对你。” “太窒息了。” 说到“窒息”,余敏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她的睫毛颤抖着,眼角发红,眼眶里漾满了泪水,只是很努力地没让它们落下来。 哀求一般的话语回荡心上在,只是一眼,那目光便烫得蒋承泽心脏痉挛。 他手握成拳,用力地将手指掐入掌心,直到指尖青白,才吐气道:“你留下,我搬出去就是了。” “我不同意离婚,但如果你需要冷静下,我搬出去就是了。” 谈判里,如果对方生出强烈的抵触心理,最好的处理是暂时先退一步。 蒋承泽最终收拾东西,从别墅搬了出去。 与其让余敏搬去他找不到又不放心的地方,他宁愿妥协,自己搬出去—— 至少还能知道余敏在哪里,在干些什么。 蒋承泽搬回了结婚前住的公寓。 不过三百平的空间,明明比别墅小的多,却似乎空荡得渗人;这种感觉在工作忙完的夜晚,蒋承泽走向一个人的床边时,愈发强烈。 房间太安静了。 安静到仿佛能听到心房的血液慢慢流回心室的声音。 从前在疲惫的深夜,每当他抬眼就可以看到书房外的余敏——她熟睡的身影即便隐在黑暗中,也能让周遭的空气变得没那么冷清。 可他却用他的冷淡,用无数日夜的背对而眠,把一切毁于一旦。 究竟该怎样弥补? 究竟要如何挽留对自己失望透顶的人? 蒋承泽长这么大,从没有追求过谁,更别说卑躬屈膝、低三下四求谁原谅的经历—— 身边有经验的朋友给了他很多建议:真情实感的道歉、承诺不再犯、送礼物哄她开心…… 前两条蒋承泽已经做过了,第三条,自搬出来后,他也在坚持——每天精心挑选鲜花和礼物,附上手写的道歉卡片,给人送去。 可一周过去了,信息栏里,余敏仍旧没有回复他一个字。 “那就等呗,等她气消,等她看到你的改变,等她看到她对他而言到底有多重要。”朋友如是建议。 只是,余敏搭理没等到,蒋承泽先等到来家人的质问。 周六的下午,蒋mama气急败坏地打来电话,让他务必带余敏回家吃饭。 —————— 下章就是大家等很久的酒吧戏份了。 离婚拉扯期间,也同样会虐敏敏,不过等她去了新的城市,基本就是单方面的虐蒋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