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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被路灯照亮的小路出到别墅外,踏上游艇,太阳开始下沉。 海面被落日地余晖铺成金灿灿地一片,浮动的碎金在波浪上闪烁,带着余热的晚风送来咸咸的空气—— 醉人的景色,让人不自觉抛开所有来自外界的忧虑。 余敏倚着船舷,远眺着落日一点点沉入海中。 夜幕降临,游艇在一座有着长长沙滩的小岛前停下来。 余敏扶着蒋承泽的手下船,首先映日她眼帘的是沙滩上的篝火和星星点点的灯盏。 主厨在露天的料理台边忙碌着,侍应生背着手立在沙滩唯一的一张桌子旁边等候着—— 蒋承泽拉开椅子,余敏落座,头盘随即被端上桌。 晚餐是海鲜,味道中规中矩。 无人的岛屿,胜在没有打扰,露天环境中令人神清气爽;抬头便是璀璨的星空—— 沙滩上灯盏闪烁着,和天空中的星辰遥相呼应,火光与月色之下,钢琴悠扬的伴奏也染上了几分莫名的缠绵。 “这是什么曲子?” “致西莉亚。” “搬这么一架钢琴来这里也不容易吧。” “……” “小提琴更轻便不是吗?” 电影一般的浪漫场景。 余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偏要抬杠,说些煞风景的话。 好像心口有什么东西淤堵着,她必须说点什么。 蒋承泽对上她挑刺的目光,没有解释,只是从座位上起身,朝着钢琴旁走去。 半分钟后,蒋承泽在那张精致的皮质琴凳前坐下,手指开始琴键上起舞。 这是余敏第一次听蒋承泽弹奏钢琴。 从前苏曼在信里的描写,第一次实实在在变做流淌的音符。 他骨骼修长的十指按在黑白的琴键上,从容且平稳,像他整个人一样,精准到每一个节奏、音调—— 在他悠扬的琴声里,最后一道甜品被端上桌。 侍应生解开银色的餐盖,方方正正的丝绒盒子躺在盘子正中,下面还有一封信笺。 沙滩,星空,钢琴…… 所有的浪漫瞬间有了共同的指向。 余敏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僵坐在椅子上,搭在桌上的手也跟着下意识地攥紧—— 直到钢琴声停下来,远处的身影一点点走近,蹲身在她面前:“你不用紧张,我没有要你答应什么。” “当初我们的婚礼太匆忙了,没能给你一个像样求婚,我只是想补给你一个仪式。” 蒋承泽拉过余敏僵硬的右手,抚摸过手背和每一根手指帮她放松,一点点让她的手重新变得柔软。 然后把信纸塞到余敏手中:“你不想看看吗?” “书信才不会过时,书信是世界上最浪漫的示爱方式,从展开信纸到落笔,它给予示爱者充裕的时间去选择一种合适的口吻和叙述风格,让示爱者的心意体面沉稳地送达收件人的手中。 如果你要写一封情书,首先你要把你的感情融进浓稠的墨水,然后拆分,铺洒到纸张上,铺洒到每一个句子里,让他们拼凑成你跳动的鲜活的心脏……” 当初苏曼给蒋承泽的表白信件,正是余敏怂恿的。 她有很多老套的,对于浪漫的向往,书信便是其中之一。 此前三十年的岁月里,她也收到过不少表白,但从没有谁,一笔一划把心意正式地书写在信笺,隆重地传达给她。 余敏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信件,双眸微微颤动。 心中有什么东西在胸口膨胀,去又似乎被什么淤堵着,让她无法伸手触向那形同虚设的封口。 直到湿润的液体滴落脸颊边,她终于,像放烫手山芋一样,将信件放回银盘:“下雨了。” 沉重的乌云不知何时笼罩了天空,淅淅沥沥地撒下些雨滴。 天气说变就变,倾泻而下的雨点迅速变得凶猛起来,噼里啪啦砸在沙滩上;风也跟着刮起来,卷动椰树沙沙作响。 两人赶紧乘游艇离开,回到别墅,雨已倾盆。 雨季的马尔代夫,暴雨很常见,没有人知道它到底会持续多久。 余敏在窗边坐了几分钟,暴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她放下擦头发的毛巾,下楼到客厅打开了电视。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 下午睡了太多,她根本没有困意;她盘腿坐在沙发山,漫无目地转换着频道—— 蒋承泽从浴室出来时,看到她在看芭蕾剧。 客厅没有开灯,只有幽幽的荧光从屏幕里透出,照在她专注的脸上。 她之前说过,她对芭蕾舞没有研究,他好奇地站在一旁边,看了一会才看到屏幕下方一闪而过的字幕——这正是林嘉青当初推荐给余敏的那部芭蕾舞剧。 余敏意外流产后,蒋承泽查看监控录像,曾好奇过余敏是不是在剧院受了什么刺激。 林嘉青告诉他芭蕾舞剧的大概故事情节,是两个相爱却互相隐瞒的爱人,最终通过在一些列巧合下明白对方心意,并努力解开误会—— 他观看了录像,情节确实如嘉青所言,没有问题。 余敏的嘴像个撬不开的葫芦,对此事绝口不提,他不想她触景伤情,便没有追问。 错过的电影,在这种时机下才被看到,让蒋承泽心头莫名紧张——仿佛是一个不祥的预兆。 他好艰难才得到重新接近她,不想有任何差池。 蒋承泽注视着余敏,一面小心地盯着屏幕,一面不时地偏头去看她的反应。 她的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屏幕,脸上没有表露任何情绪,但稍显下垂地眼帘,却透露出一种恍惚的走神,好像陷入某种不好的记忆。 蒋承泽无法读取她的内心,只好打断她: “头发还没干吧,我帮你吹一下。” 余敏拉住他的手,转过头来,以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看着他:“蒋承泽,你说你爱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