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人Ⅰ他的胆子比心眼还小
后排有个宫妃战战兢兢地起身,想逃离修罗场。 然而她刚一起身,便软了腿倒在地上,随即不可置信地看向太子。 “你……” 是毒吗? 她都没吃过宴会上的食物,怎么也中毒了? 宫妃惊恐地瘫软在旁,原本贤淑谦恭的表情崩溃,满脸绝望,死死盯着太子的背影。 “太子,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杨妗在一旁默默低下了头,细白的颈如待宰羔羊般脆弱。 太子闻言,缓缓转过身,一手搭在杨妗腰间,把软若无骨的美人揽在怀里,狠狠亲了一口。 “什么时候下的毒?那当然要感谢朕的妗儿了。” “杨妗……” 那宫妃心思机敏,很快猜出了个大概,暗恨自己没有防备。 “难道是刚才献舞时,你撒的那团粉红色香粉?” “是……” 杨妗微弱地应声,怯怯地依附在太子怀里。 老皇帝一听,气得都快厥过去了,无奈全身无力,颤颤巍巍地梗着脖子,死死盯着杨妗。 “你这个毒妇!枉朕那么宠爱你,竟是一匹白眼狼!” 杨妗浑身颤抖,头垂得更低。 与其说太子缚住她,不如说是杨妗如菟丝花一般,死死攀在他身上。 太子手中紧抓圣旨,不耐烦地一挥,门口身披玄色甲胄的将士们通通鱼贯而入。 不过须臾,在座所有人脖子上都被架了刀。 妊临霜眯着眼,敛了杀气。 “太子这是想做什么?” “太女殿下,你自然是最特别的。” 太子甩开杨妗,负手走到妊临霜面前。 看到霸气美人脖子上悬着锋利白刃,有种凄艳的美感,他的眼神十分痴迷。 “朕给你两个选择。” 妊临霜不想和他废话,干脆利落道:“说。” 太子很欣赏她哪怕落难依然桀骜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想摸她的脸颊。 然而他手伸了一半,被妊临霜古井无波的眼神盯得心慌,最终只伸出了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他得意道:“第一个选择,嫁给朕。两国和亲,朕许你皇后之位,黎国须奉西麓国为主,逢岁进贡,粮食财宝都不可少。” 惊蛰肌rou绷紧,妊临霜就算不回头也能感受到他强压的怒意。 在众人没注意到的地方,被太子甩开跌坐在地的杨妗猛然抬头,惊疑不定地看向太子。 “第二个选择就不是那么自由了。” 太子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无暇他顾,笑意加深,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紧紧攥住掌中圣旨。 “成为朕的禁脔,从此以后,世间再无黎国太女。” 妊临霜挑了挑眉,像在看一个笑话:“难道你是准备让这殿内所有人都闭上嘴,再把那圣旨一把火烧了,其他的任由你胡诌?” 她浑不在意脖子上的刀,笑眯眯地现编了两个故事。 “例如黎国太女爱上了西麓太子,惊为天人,心甘情愿留在西麓国,奉上黎国作嫁妆……” “亦或是黎国太女怒斩西麓老皇帝,血洗皇宫,太子救驾不及,皇帝与太女双双殒命?” 太子点点头,大言不惭:“太女殿下放心,朕肯定会把故事写得更美一些,不至于埋没了你这一身傲骨。” “狼子野心!”惊蛰气急,怒斥出声。 “哦,还有你。” 太子色眯眯地伸手,这次直接大胆地摸上了惊蛰的下巴:“美人别急,你就直接……” 看到他摸惊蛰那一瞬间,原本隐忍的妊临霜墨黑眼瞳陡然一眯,杀气四溢。 说时迟那时快,大殿中突然响起一阵嘶哑的惨叫,伴随着众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啊啊啊啊啊!——” 太子还未反应过来,血液飞溅,他那只摸了惊蛰下巴的手已经被妊临霜硬生生地砍了下来。 断肢维持着猥琐的姿势,在地上滚了一圈,最终停在了杨妗面前。 其上暗红色血液流淌,迅速渗入朱红色地毯,被吞噬得一干二净,辨不分明。 太子无暇二想,捂着断腕,面色廖白地倒退三步,跌坐在地,怀中还紧紧扣着那道圣旨。 妊临霜脸上沾了血,表情狠绝,更添一抹非常人可及的艳色,犹如杀人不眨眼的血狱修罗。 她提着刀缓缓起身,刀刃下指落地,轻易破开厚重的地毯,摩擦坚硬的地砖,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那刀的原主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再厚的甲胄也堵不住脖子上大面积涌出的鲜血,颈动脉断裂,无药可医。 西麓国将士们看得呆了,被震慑住不敢上前,还没来得及思考,妊临霜已经轻松走出包围圈,脱离了他们控制。 太子吓得肝胆俱裂,强忍剧痛在地上连滚带爬,滚了两圈终于想起自己还有腿,挣扎着起身,仓惶逃窜,嗓音嘶哑。 “来人!来人护驾!” 他慌忙躲到杨妗身后,缩成一团。 他喘着粗气,惊魂甫定,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光妊临霜,她带来的几人都缓缓站了起来。 世子更是一直稳稳地抱着晕过去的施太妃,与身边士兵对峙,貌似从未中毒。 太子目眦欲裂:“你、你们怎么会没事!” “因为我们聪明呀~” 江宴嘚瑟地扭来扭去,毫不在意架在脖子上的刀。 惊蛰轻飘飘地拿手指捏着刀背,深邃眼眸盯着眼前士兵,仿佛吸人魂魄的鬼魅,笑吟吟地威胁。 “别离太近,不然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那士兵骇然,僵在原地,任由他将刀抽走。 江宴倒没他那么厉害,只是狐假虎威地唬她眼前的呆头兵。 “这位兄台,你看啊,你们太子右手都被咱们太女砍了耶,瞧着大概是这辈子都接不上了。” 她见对方眼神飘忽,故意提高声音,明着是对眼前呆头兵说,实则是告知殿内所有人。 “太子的惯用手一断,就已经是个废人了,连奏章都批不了,生活无法自理,横竖是当不了皇帝的。你还听他话干什么?” 面前的呆头兵被她三两句话便挑拨得犹豫起来。 江宴大胆地凑近,把白皙脖颈凑上刀口,反而吓得对方缩了缩手。 真是个呆头兵。 一旁的清明见她跳脱的样子,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玩没了,不由为她捏了把冷汗。 江宴清秀的脸上带着轻佻,自下而上瞅着眼前的呆头兵:“兄弟,你要是赶紧把我放了,兴许我和咱们殿下说一声,你还能活命。” “哦……”他被她大胆的动作搅晕了脑子,愣愣地就把刀挪开了,任由江宴挣脱。 她甚至还回头礼貌地对他说了句谢谢。 眼看着事情越来越脱离他的控制,太子惊怒,咆哮道:“朕真是白养你们了!这可是西麓国,不是她们黎国,你们听这些女人的话做什么?他们只有几个人,怂个屁!” 然而刚才江宴的那番话已经点醒许多人,将士们看他的目光在逐渐变质。 一个废人,有什么用? 站在龙椅下首,制住宫女的假宦官动了动。 燕施紧紧盯着他。 见妊临霜动手,燕施不知何时也夺了刀,伺机接近龙椅。 假宦官低头看了眼襁褓中沉沉昏睡的幼子燕炣,又看了眼提着刀的世子燕施,和他怀中精致木偶一般的施太妃。 如果太子成了废人,那便只有…… 暗流涌动,太子全身精力都放在妊临霜身上,生怕她发难,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龙椅旁假宦官脸上动摇的神色。 江宴轻巧脱身后,径直走向清明,看着他身后士兵,有礼有节地作揖,抬眼却暗含煞气。 “放了他。”不然毒死你。 气质全然不像个侍女。 太子闻声强压惶惑,恶狠狠地扭过头,色厉内荏地看向正要放开清明的士兵:“你要是敢放,朕扒了你的皮!” 话音刚落,却见妊临霜拎着刀,随手一劈,地砖就裂开了深深的沟壑,依稀能听到石砖碎裂的声响。 太子一惊,断腕隐隐作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放了他,不然本宫扒了你们所有人的皮。” 妊临霜声音笃定,放开了刀,那刀轻晃两下,刀刃紧紧地嵌在了地上。 大殿众将士见状,神色一凛。 站在殿中的妊临霜笑得放肆:“本宫说到做到。” 刀若是想做到如斯地步,难度是剑的十倍百倍。 这黎国太女,不仅美貌迫人,身手竟也如此狠辣利索,让人心悦诚服。 那士兵还是惜命,颤抖着手,依言放了清明。 清明安全回到妊临霜身边,唯一的软肋归位,几人纷纷松了口气。 “你!”太子愤愤地瞪那个士兵,面色苍白地喘气,“她说什么你都听,到底谁是皇帝?” 江宴紧紧攥住清明的手,将他护在身后。 清明抿唇,感受到她手心的冷汗,微微收紧了手指,反握住她。 江宴惊喜地看向清明:“清明,你……” “嘘……”现在不合适。 清明伸手轻轻抵住她凑近的脸,眼带笑意,明媚如春光。 “扒皮,哈哈,扒皮……真是蠢驴脑子!这是西麓国,她敢吗!” 一旁的太子状若疯狂,心脏惴惴不安地跳动,眼睛却连看一眼妊临霜都不敢。 妊临霜挑了挑眉,冷眼看着他发疯。 那西麓国士兵却是个犟种,不甘心被骂,梗着脖子顶撞道:“她有什么不敢的,你一个废太子,手都被她砍了……” 太子气得张牙舞爪,手中挥舞着圣旨:“你还敢犟嘴!朕没废!朕是皇帝!是皇帝!” 另一个士兵上前,将他的犟种兄弟拦在身后,眼神晦暗,直言道:“只要圣旨还在,你现在就是废太子,不是皇帝。” 江宴被逗得直乐:“这俩兄弟有趣,我喜欢。” 这西麓国简直是一盘散沙。 好无趣。 本以为这太子身体如此羸弱,总该精通权术,然而他的胆子比心眼还小,御下无术,只会欺男霸女,桀桀叫嚣,和他那懦弱的老父亲一模一样。 妊临霜大失所望。 她自顾自走到杨妗面前,嫌恶地把断肢踢到一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缩在她背后的太子。 “你原本是准备封锁消息,把这里的人都变成死人,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