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该清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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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繁殖足够多的蛊虫,放它们自己去搜索猎物、吃掉人身上恶变的念头,这样还没变成炼魂的人就会恢复吧?” 茨木说出了自己的办法,并将绚烂的深渊释出身外。 虫卵在流淌的黑暗里迅速膨胀、演变,最终“啪嗒”一声破裂开来。幼体的蛊虫从中钻出,纤细的身体衬得虫足张牙舞爪。 可别看它们虽然只有巴掌长,致命程度却完全不输母体。 “还真是只有你能想到的主意——需要多少人手本大爷来安排。”酒吞蹲下捞起几条剧毒的虫子,危险的蛊虫对鬼王却毫无攻击的意图,“这些小家伙真不错,足够专注。” 茨木面带炫耀地神秘一笑:“挚友猜猜,这是用什么养出来的母蛊?” 酒吞端详着盘缠在手掌上的毒虫,略一思忖:“这么精纯的秉性,像你一样,想必是一般杂念没有资格干扰的执念了——是你对‘漫’的杀心么?” “吾王好毒的眼光。”茨木赞许道。 酒吞忽然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你会直接用蛊虫去围攻Kral吗?” 一贯直来直去的茨木这回却果断地摇了摇头。 “最好别。”酒吞也很赞同茨木的判断,“这种时候,率先出手的一方更容易暴露自己的无知。” 茨木做这决定的出发点却与酒吞不同,就在方才,他看见了一个机会,能够衍生出更加周密的计划来: “刚才我替星熊保护精神界,有一刹那共享了他的能力,我好像顺着Kral的妆容摸到了他的造型师的‘印记’。他最近可有个重要活动的行程——挚友,你说,要是造型师在这节骨眼上缺席了,Kral会找谁来救急呢?” 酒吞把玩蛊虫的动作一顿,朝茨木抬起头,面露一种讶异的赏识。 他记得茨木说过,当初剧组试镜那天,Kral动真格地联系过经纪人要求改聘茨木做他的造型师。即便从人类Kral的视角上这不足以让茨木成为第一人选,但如今是“漫”掌控一切,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接近茨木的机会。 茨木近日冷眼旁观地置身风波之外,甚至开始深居浅出,“漫”完全摸不到他的踪迹,终归是会急眼的。 茨木自然知道,如果自己对Kral的造型师做手脚来制造这次接近的机会,送上门的行为多少会引起“漫”的警觉。不过他想“漫”不会躲。 病毒程序的感染使祂疯魔了大半,即便身为无尽之地四个最大的“种子”之一、即便自恃可以cao控整个蔓延,可当祂把自身降格成了传播恶变的生化武器,祂已然失去了独立的自我和清醒的判断。 最重要的是,茨木非常清楚,正如他把对“漫”的猎杀之心炼成了蛊,“漫”交给病毒程序炼化的那道恶念也一定是“吞并虚无”。 回程路上,车窗外的路人一个个满脸凶煞,彼此无意间的擦碰便能引发歇斯底里的争吵,有的甚至当街扔掉公文包动起手来。 在茨木的灵视下,这些的灵魂尽数冒着浓稠的黑气。 每个人心中都有恶念,源于外界的冒犯、攻击,也源于内心的恐惧、嫉恨,这是群居动物无法主宰的现实。 “漫”的病毒如同扎根沃土,毕竟它只需要把深种的念头催化、使之疯长,连额外的植入都不用做。 茨木趁着司机在十字路口停车,悄悄从车窗里放了十多条蛊虫下去。 rou眼不可见的纤细幼蛊敏捷地穿过车流,朝弥漫黑气的灵魂直窜过去。它们沿着路人的裤脚向上爬,攀上肩头的一瞬,锋利的口器突然张开,对着裸露的脖子便狠咬下去。 被咬中的路人一个愣怔,冰封似地定在原地。 旋即他的灵魂深处倏然冒出一道浓黑,鲜红的幼蛊扑上去便大快朵颐起来。 那人过了半晌才反应迟滞地痛叫一声,膝头随之一软,“扑通”跌跪在地。 可他的五官不再狰狞地扭曲,眉宇间散去了阴翳,浮现出一种神志归复只是还不适应的茫然。 蛊虫们吃饱喝足,接连又爬回到茨木身边,此时漫长的红灯刚过,车也重新启动了。 酒吞眼看它们挺着圆鼓鼓的肚子钻回茨木袖中,笑道: “不用等了,回去就行动吧。” 屋宅的院落里,酒吞带着茨木迅速集结人手。 用足够精纯的执念养成的蛊虫不会惧怕竹子,茨木让山童带着大家从后院砍来细竹,锯成竹筒以做藏匿蛊虫的容器。 酒吞则翻出缴来的刀和斧头分发给众人。 “帽衫人”不会轻易用武器,即便这一回,武器也只是掩人耳目的工具。真正的玄机落在那些刀斧头的柄上——茨木教他们把藏有蛊虫的竹管固定其上,如此一来,假意过招之间,蛊虫就会顺着相抵的兵器爬到对手身上。 鬼灵们热火朝天地演练起来,而茨木也收获了另一重惊喜。他发现,路上刚吃饱的几条幼蛊不觉间已经迅速蜕变为成虫,它们以惊人的速度开始繁殖新的卵。 “计划好像可以变一下了!”茨木当机立断向他的鬼灵们宣布,“放出去的蛊虫不如都不要收回来,留在宿主身上,让它们自己繁殖去!” 既要以毒攻毒,不妨把事做绝一点。 茨木说出他的新决定的时候,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见蛊虫入侵和灵魂瘟疫之间的对决了。 一场发生在闹市区的恶战不出意料再度掀起了波澜。 围观者照例把拍下的视频发在网上,一时间被热议得轰轰烈烈。 比起“帽衫人”翻倍庞大的阵容、素来不凡的身手和演变得几乎刀枪不入的体格,更引人关注的是被教训的暴徒身上的反常: “这些人打输之后,怎么好像梦游醒了一样!果然之前是被什么cao控了吗?” “典型的鬼上身被打醒了。我一个星期之前就预判过,这是一起空前的灵异事件!” “都说这是一种‘精神病毒’传染了,可能是生化武器,怎么某些人还在神神叨叨!连海外也开始了,只有政府还不肯承认。大家最近保护好自己少跟人起口舌,我有经验的朋友说吵架是很快的传播途径。” “那个,我可能是中招了,感觉自己变得不像自己,昨天甚至踢坏了家里的门,差点拿刀砍老公……帽衫人有药救我吗?” “诸君,我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窜到他们对手的脖子上,难道是暗器?” 翻着这一连串激烈的讨论,茨木微微咧起嘴角。 不远处大楼的电视屏幕上,新闻里也在报道同一件事。不同于往日,今天的茨木没有坐在电脑跟前。他刚脱下掩盖身份的卫衣,正乔装成“普通人”翻动着手机逆行于人流。 袖管中的蛊虫早就堆叠成鲜红一片,茨木于是抖了抖袖口,放它们潮水般地涌出来铺满了脚下的路。 幼蛊们精准地锚定灵魂冒着黑气的宿主,潜伏到他们脚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窜上脖子,一口咬住失控的恶念狠狠吸食。 不到一刻钟,方圆五十米的所有黑气被消灭殆尽,茨木则顿住脚步,开始朝这片空间释放他的深渊。 虚无的入侵把蛊虫的生长催化出了变态的速度。 吃饱喝足的幼蛊迅速膨胀起来,索性爆体裂变成一堆堆玫红色的蛊卵。湿润的卵壳乍一触及地面,登时便吸饱了深渊的力量,“啪啪”炸开孵出更多的幼蛊来。 “这些人的血缘、邻居、接触到的每个人,但凡可以打通管道的,全都吃空。不管目标多远都不要放过。”匿身人群的白发青年唇齿微动,向他豢养的宠物隔空发出号令。 茨木清楚自己正在引发一场何等浩荡的“生物入侵”,并且,人类现存的蛊师们根本无从炼出这些千足蛊的天敌。 然而没什么可担心的,蛊虫包围世界的时间将由“漫”的存活时间决定。它们的毒性也终归没有指向正常的灵魂,除非遇见“漫”的爪牙才会爆发出致命的杀伤力。 “该是时候清算了。灵魂,念,这些早就该属于我。”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望着深蓝的夜幕,茨木喃喃低语。 他从袖中抽出一张暗红色的符纸,是鬼王出门前帮他做好的替身符。 Kral的造型师身上的“印记”透过朱砂笔墨渗进了这张符纸里,因而符纸与活人等身。 茨木指间悄悄扬起一股暗绿的烟波,围住了整张符。旋即,紫黑色的雾气也纠缠了上去。释放出的诅咒与灾厄像浓墨一样浸透了符纸单薄的纤维,最终凝成一股落实的病气,毒蛇似地朝朱砂的墨痕猛钻进去。 “抱歉,要受苦一阵了。不过四天之后你会无药自愈。”茨木自言自语地说着,掏出火机引燃了符纸。 诡谲的蓝紫色火光飘散在冬日冰冷的夜空里,这火种是无尽之地即将燃起的烽火狼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