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夜~迷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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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梯盘曲着通往楼上,雕刻精致繁复的护栏,将出现在拐角处的君王遮去了大半,玖兰枢静静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漠然俯瞰灯火通明的大厅。 难得齐聚一堂的夜间部众们,此刻的状态也是少见的焦躁,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中,他们无一例外、全神贯注地紧盯着紧闭的大门,面色严峻得如临大敌。 将这些反应尽收眼底,玖兰枢再度举步,继续向下走去。 “枢……”一条拓麻敏锐地听见响动,立刻循声回眸、快步走上楼梯,试图赶在玖兰枢下来前拦住他,“没关系的,你不用特意出来。”知道玖兰枢这几天诸事缠身,也了解他并不喜欢这种场合,一条拓麻体贴地劝解,“他只不过是向我训话的……” “我也很久没有见到一翁了。”即使一条拓麻的安慰并没有作用在关键点上,玖兰枢仍然在对方面前稍作停顿,礼貌地接受了他的好意,声音温凉地解释,“只是想和他打声招呼而已,不可以吗。” 一条拓麻随在他身后走下阶梯,玖兰枢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不悦,这个事实使他略感放心,但心里仍有隐晦的顾虑,语气便带着些犹豫不决的担忧,“也不是不可以……” ——玖兰枢步履从容地缓缓走来,他身形颀长有致、松柏般挺拔,纯黑色的衣衫将他的皮肤映衬得白皙如玉,卓绝的容颜极尽这世间所有美好之词,也仍然不足以赞美,那双深沉的眼瞳,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血液般醇厚的暗红,淋漓尽致地展现出至高无上的血统,他的神色一如既往温凉疏淡、雍容有礼,然而与生俱来的崇高与尊贵,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他在客厅中央驻足,泰然自若地端立,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如此美丽、强大的纯血之君—— 宛如信徒终于得见信仰、无条件宣告臣服,弥漫在大厅中那些慌张无措的气氛,在众望所归的夜之帝王登场后,顷刻间消散殆尽。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门外也传来清晰冷彻的脚步声—— 木制的大门被外力骤然推开,伴随沉闷又尖锐的吱呀声,阴冷的风霎时挟着沙尘汹涌而入,高大的金发中年出现在门口,长及脚踝的风衣衣袂在气流中翻卷着,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桀桀尖啸声。 如雕塑般沧桑的面容带着冷硬的戾气,一条麻远微微眯起狭长的双眼,更将本就尖锐的视线削得薄如刀刃,“真是个热闹的欢迎会啊。”已然洞察了紧绷的现状,他不动声色地说,“我只是来看望可爱的孙子,没有必要如此隆重。” 粗犷的音色带着久居高位的傲慢,即使在面对纯血之君玖兰枢的时候,也狂妄得毫无收敛之意。 然而玖兰枢却仿佛未曾察觉到对方的冒犯,淡漠地微笑着礼貌致意,举止间优秀的修养一目了然,“一翁,见您依然健壮,由衷地感到欣慰。” “自从四年前,您突然拒绝我成为您的监护人之后,这是第一次见面吧,枢大人。” 诉说的对象分明是玖兰枢,一条麻远却并未尊重地面向他,他保持着径直行入的姿势,兀自讲完这句话,才侧过脸、斜眼看着玖兰枢。 将言辞里隐约的威胁听在耳中,玖兰枢不卑不亢、毫无破绽地温言应答:“我只是不想被宠坏而已。” 直至此刻,一条麻远终于完全转过身,审视般正对着玖兰枢,若有所指、别有深意地说:“其实很早就计划前来看望您,奈何诸事缠身,一直不得空闲。” “您费心了。”玖兰枢始终保持疏淡有礼。 这一场激烈的角逐,自大门打开时便拉开帷幕,一条麻远尖锐的步步紧逼虽然的确令人心悸,但是不露声色,周身气场却足够强横、与他旗鼓相当的玖兰枢,则更加夺人眼球。 “枢,”敏锐地察觉到二人之间汹涌的暗流,在事情向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之前,一条拓麻急忙上前,凑近玖兰枢耳畔低声劝解,“这里似乎不是很适合说话。” “是呢。” 玖兰枢配合地侧过脸,倾听一条麻远的建议,这样的姿势,使得修长的脖颈上生机勃勃鼓动着的血脉,毫无防备地袒露在一条麻远眼前。 漫不经心地将对方觊觎的神态看在眼里,玖兰枢并未对此表现出丝毫不悦,无动于衷地任其发展——笔直地向着他早已计划好的方向。 “纯血种与我们果然不同,”浑浊的眸中复杂地交织着渴求的贪婪与深刻的憎恶,一条麻远凝视着玖兰枢颈侧的血管,一边说话,一边向前走了几步,更加接近玖兰枢,目光始终保持无礼,直勾勾地盯住他的颈项,“即使染满鲜血,也不会显得污秽……” 他微微躬身,执起玖兰枢的手,然后在众人大惊失色的目光中单膝跪下——当然,即使摆出这样的姿态,他也没有丝毫臣服之意,举手投足间皆是野心勃勃的图谋。 ——“那洋溢着的饱满生机、力量、美丽……我衷心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拥有您无与伦比的血液。” 从踏进月之寮的大门伊始,就没有任何要敬畏玖兰枢、奉之为王的意愿,此时此刻,一条麻远甚至连掩饰自己的野心,都不屑去做了,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说出这样的禁语! 蓝堂英与早园琉佳的动作那样快,几乎是在瞬息之间、一人从魔爪中夺回玖兰枢的手,另一人则钳住一条麻远不守规矩的胳膊,大力将其远远扭离玖兰枢身边! 护在玖兰枢身前的早园琉佳,语气里浓烈的愤怒清晰可见,“对不起,枢大人,但是……” “您的玩笑太过火了。”毫不畏惧地以冷厉的目光注视着一条麻远,蓝堂英近乎咬牙切齿地警告道。 被不知轻重的小鬼责难,一条麻远面色冷峻,审视地看着胆大包天的两人,一时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弥漫开来—— 恰在此时,架院晓与一条拓麻急忙上前,分别拉开早园琉佳和蓝堂英,勉强阻止了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早园家的女儿和蓝堂家的儿子吗……”一条麻远平缓地念出两人的身份,深埋在低沉音色中的寒意,却仿佛冰冷黏腻的蛇信绞上喉咙,几乎就要宣判死刑。 想要维护玖兰枢的强烈心意,使蓝堂英顾不得理会这一触即发的危险,他失去理智地大声发泄燃烧的怒火,“明知渴望纯血种的血液是最大的禁忌!我才不怕——” ——“啪!” 皮rou相接发出清脆的响声,玖兰枢的巴掌阻断了蓝堂英即将出口的诳语,而后他上前两步,将捂着脸颊的蓝堂英挡在身后,面对一条麻远尊敬地躬身致歉,“疏于管教,让您见笑了。” 意味深长地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一条麻远重新单膝跪下,执起玖兰枢的手,看似恭敬地亲吻,“只要有枢大人在,我就放心地把孙子留在这里了。” 接着他重新站起身,就当着夜间部众人的面,毫不避讳地说:“那么现在,可否请玖兰咎大人出面一晤?”他直视着雍容优雅的君王,无意掩饰视线中那些不容忽略的阴冷,“他应该是……在这里的吧。” 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在这两人的气场压抑下保持沉默的夜间部众,竟再顾不上畏惧,下意识地先后发出或惊或恐的低呼、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些嘈杂的声音自然未能持续多久,戛然而止于玖兰枢轰然爆发的强横威压。 “的确在这里。” 事情终于步入了计划的正轨,即使周身气场已然锋芒毕露,玖兰枢依旧保持着温和有礼的仪态,游刃有余地控场——他容忍一条麻远的冒犯,原来并非有所忌惮的畏惧,而是视若无睹的从容傲慢。 “我也正想说这件事。”玖兰枢的措辞仍然彬彬有礼,语气也一如既往平静淡漠,询问的言辞此时此刻听在耳中,却分明是不容置喙的强硬要求,“烦请一翁将他交给我处理,如何。” 掺杂着岁月沧桑的浑浊眼眸里闪过一丝冷光,一条麻远并不打算轻易妥协,“这位藐视血族法则的大人,着实非常危险,留在您身边,或许会伤害到您,使这所黑主学园的和平岌岌可危,还是由元老院来看管,更加安全。” “是吗……”玖兰枢不置可否,紧接着毫不让步地针锋相对道,“既然如此,就更不必烦劳元老院了,玖兰家的后裔,我希望可以亲自管理。” 而后是令人发颤的沉默,如同战火一般弥漫开来。 再开口时,一条麻远似乎不打算再留下余地,“即使是纯血种,也不得随意处置没有犯戒的吸血鬼,可是这位大人却肆无忌惮、滥杀无辜,”他当众宣告着千夜咎的罪大恶极,却绝口不提自己野心勃勃、利用于他,并有理有据地将元老院寄生虫般的行径,粉饰得一清二白,“作为血族的最高统治机构,元老院虽然肩负着维护纯血种尊荣的使命,但更重要的是保持夜之社会稳定运行。玖兰咎大人严重妨碍了血族的秩序,理应交由代表血族的元老院处理。” “枢大人忘记您的长辈废除帝制、设立元老院的初衷了吗,只有元老院,才能做到公允严正,”恃着在场许多人都听说过、或是见过千夜咎的恶劣行径,能够为他作证,一条麻远顿了顿,竟开始含血喷人,“您这样做,未免只手遮天、一意孤行,有包庇玖兰咎大人的嫌疑。” 将这措辞极端偏颇的煽动性话语听在耳中,玖兰枢却既未与千夜咎撇清关系,也没有利用众所周知的、千夜咎对他的敌意,来为自己辩驳,不止如此,还从容淡漠地说着不啻肯定这番栽赃的言辞,“元老院怎样认为,都是你们的自由,我不过是单纯的想要处理家务事,不希望被外人干涉。” 这一场注定的对局,至此达到其应有的高潮,战局中心的二人,一人深沉不露,一人不依不饶,沉默地分庭抗礼,一条拓麻失色地看着这触目惊心的情景,一边是他的朋友,一边是他的亲人,想要阻止,却又无从下手,就在他犹豫着是否要不管不顾、冲上去隔开二人时,一条麻远终于开口了。 “那么我可否大胆猜测,您与咎大人的不合是假象,真相其实是,你们联手、有所密谋——” “——爷爷!” 最终还是不管不顾地冲上去、直接挡在玖兰枢面前,一条拓麻忍耐着畏惧,对上一条麻远冰冷的直视,软下声解释道:“您说的确实过分了,枢在那位大人身边的艰难处境,是我们亲眼看见的啊……” 玖兰枢却好像根本不愿意、让这样的辩解澄清继续进行。 他抬起一只手,按住一条拓麻的肩膀,不容抗拒地让他站到旁边,只沉缓地重复道:“希望您不要干涉。” 须臾的死寂后。 “……如您所愿。” 话虽如此,却并非妥协,不过只是即将拉开帷幕的、激烈交锋的开端,“您的决定,我会如实公布的。” ——即使一条麻远这样谦恭地称呼着玖兰枢:“我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