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夜~迷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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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样形容有失尊重,但吸血鬼的本质,的确更倾向于披着人皮的野兽。 兽性严格遵守弱rou强食的法则,就像弱小的野兽见到强大的野兽,会本能地退缩畏惧,贵族及以下等级的吸血鬼,面对尊贵的纯血种吸血鬼,同样有种刻印在骨血中、与生俱来的敬畏感,即使精神上会有抵触,但是他们的身体,很难抗拒气场全开的纯血种的命令。 可以随意支配低等级的吸血鬼——这是纯血种令人眼红的特权。 然而几乎无人见过玖兰枢真正、完全地使用这项能力,秉持着厌恶的态度看待纯血种的身份,所以他也不屑于这种强迫对方臣服的做法。 无论何时都是温稳优雅的姿态,尊贵倨傲却并不狂妄肆意,即使是在命令、要求的时候,也会十分尊重地加上个“请”字,能够使他显露纯血种的威仪,只有两种情况——对方做了实在过分、绝对不容姑息的事,以及必须要利用自己的冷酷无情,来保护不慎做出出格之举、或许会招来杀身之祸的部下。 但是解决这两种情况,也很少需要他使出全力。 作为血族的帝王、纯血玖兰家的始祖,在偶尔气场爆表的时候,甚至可以号令同等级的纯血种——那是绝对难以想象的压倒性强大。 例如此时此刻,同为纯血种的千夜咎,正无条件地臣服于玖兰枢这沛然莫御的威压,顺从地走进浴室去洗澡…… 凉水当头浇下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僵在原地须臾,而后认命地叹了口气。 会这样失态,真的完全不奇怪,太喜欢、太想念玖兰枢,心上人稍微给予一丁点温柔,都能让他欣喜若狂,单是想到玖兰枢为他治了整整两天的伤,冷硬的心脏就不争气地化成水、又软又暖,根本不会再去计较,玖兰枢是否有所图才对他好,没有跪下来抱着玖兰枢幸福地哭,千夜咎已经足够矜持、勇敢、理智了。 再次沉沉叹息一声,千夜咎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墙壁上,拧眉闭目、咬住嘴唇的模样,似在克制着不应存在的情感,与不该说出口的话语。 …… 这场冷水不知浇了多久,千夜咎挣扎着再次推开浴室的门,目光先敏锐地捕捉到视野中唯一鲜明的颜色——那是玖兰枢的眼睛。 双瞳不复平素经年红酒般深沉内敛的色泽,此时此刻,正蕴集着鲜艳欲滴的猩红血色,盘踞其中危险又诱人的欲念纤毫毕现,就那样直勾勾地凝视着千夜咎的方向,仿佛在诉说对他的血液疯狂的渴望——不知千夜咎不在场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玖兰枢似乎在出神,看起来也并不知道自己这种失控的异变,直到千夜咎真切地进入视线,他才于顷刻间恢复为原本的漠然。 ——转换迅速得如同欲盖弥彰。 千夜咎愣了愣,蓦地记起那些一直以生气和血液哺喂玖兰枢的曾经,被渴望的惊喜,使心脏失控地漏跳一拍,他下意识地微微启唇,那句“小枢饿了吗”在舌尖打了一转,差一点就盖过了理智脱口而出,再看玖兰枢的眼睛想要确认,却发现那些情绪已荡然无存,就像是他自作多情的幻觉。 有些僵硬地顿在原地,千夜咎攥紧双拳掐了掐手心,整理好情绪后再抬眸,就被炫目的阳光晃得眯了眯眼。 已是正午,血族睡眠的时间所剩无几,他保持安静地走上前,充分利用纯血种强大的能力,迅速换掉弄脏的床上用品,之后便看到坐在长椅上假寐的玖兰枢,十分自觉地起身走向重新变得干净整洁的床。 今天的玖兰枢,前所未有的任性,骄纵得像个被宠坏的小孩,衣服随地乱扔不说,甚至连睡衣也不换,就这么直接在床上躺平,尽职尽责关注着一切的贤惠兄长,见状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妥协地默然叹息,去取了睡袍过来,在弟弟闭着眼睛懒洋洋的配合下,脱掉了他的衬衫西裤,为他换上舒适的睡衣,完事后又任劳任怨地帮他盖好被子,接着马不停蹄地走向窗帘那边,贴心地将它放下来,再返回玖兰枢身边,倾身欲轻吻他的额心,做到一半却陡然清醒般、僵硬地顿住,最后缓缓在床畔的地板上坐下。 全程没有一句指挥,默契地做完睡前准备,无疑是多年形成的习惯。 千夜咎深深凝视着沉睡的玖兰枢,温柔的目光专心致志,描摹过他容颜的每个细节,而后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慢慢凑近他,轻轻趴在他面前,让自己能够听到他的呼吸声。 目光渐渐变得执迷,就像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才终于成功戒断的瘾君子,复又看到曾经成瘾的毒药,再次被勾出了深入骨髓的毒瘾,千夜咎竟突然觉得无法接受将再次离开玖兰枢的现实,竟然妄图永远留在玖兰枢身边——送死已经不成,继续这样下去,连让玖兰枢憎恨他、对他物尽其用,都做不到了。 从什么时候起,玖兰枢没有一开始那样排斥他了,那天晚上并未推拒他的拥抱,说要通知元老院带走他,却好像一直没有行动,不仅如此,还跟着他离开黑主学园,救他回来、为他治疗,现在也是,呼吸的频率渐趋平稳,已经进入浅眠,仿佛对他很是放心,毫无危机意识地在他面前睡着。 看着这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模样,千夜咎窝火地咬牙切齿,却又心疼他熬夜晚睡,舍不得叫醒他耳提面命,只好强迫自己在与玖兰枢相处时,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或者可以精疲力竭昏死,但决不能闭眼睡眠、放任尚有余裕的精神脱离掌控。 五年前的那次事件,是他心头最大的阴霾——没有人知道,玖兰枢曾经、几乎被他亲手杀死。 蛰伏在血液中不知何时便会苏醒的凶兽,使得这样平静的凝望,就像偷来的一般。 在那些数不清的、难以入睡、不能成眠的血族的“夜晚”,他就像此刻这样,悄然无声地坐在玖兰枢的床畔,一声一声倾听着他的呼吸,感受着不安鼓动的心脏渐渐平静,直到月亮升起。 脑海中如是回想时,身体仿佛也回忆起了昔日的动作,千夜咎伸手轻柔地、小心地握住玖兰枢放在身侧的手掌,独属于这个人微凉的温度透过皮肤,一点一滴渗入骨血,他几乎要发出一声安心的喟叹。 ——或许是沉湎于那些太过温暖的曾经、难以自拔,千夜咎未能看到两手相触的那一瞬间,玖兰枢微微颤动的修长食指。 …… “什么时候了?”温凉的声音带着刚刚苏醒的暗哑,终结了室内长久的沉寂。 最后一丝光芒湮没在天际尽头时,玖兰枢准时睁开眼,一旁的千夜咎也是在这个时候,终于自对他的沉迷中清醒。 “七点了,小枢该起床了哦。” 千夜咎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僵硬的身体突然移动,使肌rou一阵抽疼,他不动声色地压抑下不适,自行走向衣帽间,轻车熟路地取出玖兰枢的衬衣与长裤,再次回到床边,微微倾身,看着坐起来的君王,在对方看似无意地一瞥后,解开他睡袍的带子,为他穿上平整的新衬衫,而后在他身前单膝跪下,一颗一颗地系着衣扣。 却在手指触碰到最后一颗扣子时,突然停下了动作。 那股阴森沉冷、诡异晦暗的气息,带着其独有的、活过长久岁月沉积的陈腐枯朽,正缓缓接近月之寮,千夜咎低垂着头,长发凌乱地散落下来,掩去紧蹙的眉心,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衬衫。 淡淡瞥过布料上的折皱,玖兰枢伸手拨开千夜咎颊侧的头发、为他收到耳后,长指轻柔地掠过他的脸颊,接着骤然钳住他的下颔,向上抬起—— 猝不及防地被强制扬起脸,那些阴暗的丑陋杀意来不及收起,悉数暴露在玖兰枢眼前。 君王不悦地皱起眉,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千夜咎呆滞的模样,片刻后伸出修长的手指,缓缓抚平他眉间的温柔举动,十分有效地使他逐渐冷静下来。 “快一点。”玖兰枢平静地俯视千夜咎,语气淡漠地催促道。 那双深沉的眼瞳,盛满美酒般醇厚醉人,令人彻底忘却心中所有的不安,千夜咎沉默地继续手上的动作,即使早已做过无数次相同的事,在进行到穿裤子时,他还是无法克制地失态了——环着玖兰枢的腰为他系皮带时,拥抱般的姿态,使气氛顿时变得暧昧。熟悉的体温近在咫尺,独有的清冷香息盈满鼻间,千夜咎挣扎着,忍了又忍,努力不让这样的姿势发展为拥抱,力道之大,使得胳膊上的青筋都紧紧绷起,根根分明、清晰可见。 安静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从始至终都保持沉默、纵其发展的玖兰枢,终于仁慈地伸出援手,握住缠在腰际的胳膊,缓慢却坚定地一点一点剥离,挣开了千夜咎的怀抱。 千夜咎只能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独自一人、步履从容地渐行渐远,直到颀长的背影完全湮没在黑暗里,消失在视线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