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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芸茹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另一个世界 这是一个十分冗长的梦,梦的背景是蓝灰色的。 祝笛澜观察四周许久,才逐渐习惯。她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害怕,可她什么感情都感受不到。 她四处走了走,发现这就是瞳山医院,可四周都是雾蒙蒙的蓝灰色。 她从病房出来,没有遇见任何熟悉的面孔。 儿科病房前站着一个小女孩,她看上去大概十岁。 浅棕色的长发柔顺地披着,带点微微的天然的蜷曲,头上有一个鹅黄色的太阳花发夹。 她四肢细长,脸上还带些婴儿肥,可过往的护士医生已经忍不住侧头多看她两眼,赞叹道,“这小女孩好漂亮。” 她嘟着嘴透过玻璃看着另一边的场景。 祝笛澜站到她身后,玻璃另一边是她的爸爸mama,他们开心地哄着怀里的婴儿。那是她的弟弟。 祝笛澜在她身旁蹲下,“你知道你可以哭的。” 小女孩转头看她,她眼眸里是无穷尽的黑洞,她冷冷地回,“没用的小孩才哭。” 祝笛澜看着她,笑了一下,“我也觉得,我反而是长大了比较爱哭。” “我想长大。” “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每一天都不开心。长大了就开心了。” 祝笛澜看向玻璃房里,轻柔的声音里满是无望,“长大了,也没有好过很多。” “我会找到人喜欢我的,”小女孩也看向玻璃,“人人都说我漂亮。” “漂亮就够了吗?可是到现在也没有人在乎我。” 祝笛澜垂下眼眸,遮住眼里空洞的悲伤,“我想放弃了。” “放弃什么?” “所有的。” “我就知道你没用,没用的小孩,还爱哭。”小女孩依旧冷冷地。 祝笛澜起身,她觉得差不多可以流泪了,可她什么情绪都没有。她看着小女孩的背影,慢慢后退着。 她转过身,走过一个又一个拐角,可什么都没有再看见。 她可能要迷失在这里了,她一直没找到一个像出口的地方。 最后她放弃了,她靠着墙脚坐下,把两条腿放得长长得,自娱自乐地晃着玩。 “你该走了,你在这里待得太久。” 她抬头,看到一个个子很高的年轻男生,他帅气的脸庞上带着点孩子气。他笑眯眯地看她。 祝笛澜笑笑,拍拍身边的空地,“你跟我一起吧。” 男生在她身旁坐下,“你为什么不走?” “走?走去哪儿?这里处处都一样。” “处处都是出口。” 祝笛澜扑哧一声笑出来,她侧过脸细细打量这个男生。他脸上棱角分明,五官非常精致。 她忍不住问,“我是不是见过你?” “眼熟?” 她点点头。 男生含义不明地笑笑,“你该走了,外面很多人在等你。你如果不走,就真的走不掉了。” “这个世界没有人在等我。” “你知道有的。” “可我喜欢一个人呆着。或者你陪我。” “刚刚那个小女孩是你吗?她不太开心。” “我曾经是个阴郁的小孩,所有人都会夸我漂亮,可稍稍熟悉我的人都不会喜欢我。”祝笛澜无谓地耸耸肩,“这个世界没有人喜欢我。” “我很喜欢你,”男生认真地说,“你父母也爱你,他们只是不会做父母。” 笑容逝去了,她盯着自己的脚尖,低声说,“我没有父母了,他们不在乎我的死活。我连个像样的家都没有。” “所以就放弃了?” “嗯,这是个解脱。死亡对我来说是个解脱。” “你爱的人呢?” “没了我,他会自由。” “你的孩子呢?” 祝笛澜甜甜地笑起来,“他也很好,很可爱。我希望他以后健健康康得,做他喜欢的事,过他喜欢的人生。” “可是他需要你。” “没有我,他才有机会过正常的生活。” “他现在真的需要你,”男生依旧微笑着,“你要是不回去,他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了。” “你什么意思?”她的神色冷峻起来。 男生起身,“回去吧,只有你能救他。” 祝笛澜也起身,怔怔地看着他。男生指指她身后,她回头看见那一堵墙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黑漆漆的通道,像一条没有尽头的管道,十分可怖。 男生依旧笑眯眯得,眼里却有隐隐的泪珠。 他抱住她,轻声说,“快走吧。” 祝笛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问道,“你呢?” “我已经出不去了,”男生抱她抱得紧了些,“你要好好活下去。这个世界上有人在找你,在等你。” 男生松开她。祝笛澜看看他又看看身后漆黑的通道。 男生轻轻推了她一把,她快步跑进那片黑暗里,然后停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她觉得这个男生非常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男生朝她挥挥手。祝笛澜转过脸,快速朝外跑去。 男生看着她消失在黑暗里,他的身体渐渐与周身的蓝灰色氤成一片。 他笑着喃喃地说,“再见,mama。” 婴儿没有在肾衰竭的情况下支撑太久,还未等到肾源,就夭折了。 韩秋肃看着护士们把他小小的身体从保温箱里拿出来。 他的人生好像被抽走了一部分,他在椅子上坐下,仰头靠着墙,一脸哀恸。 凌顾宸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并没有去查看。对他来说,祝笛澜的安危比较重要。 覃沁不停喝着咖啡,也没淹掉自己的焦虑。他去看了婴儿一眼,觉得十分可惜,可也无能为力。 他们几人过去几天都在医院里等消息,等到氛围都冰冷,互相不知该说些什么。 又过了半天,谭昌终于带了点好消息,他说祝笛澜的高烧已退,现在就等她醒过来。 她已经在ICU里躺了超过36个小时。 廖逍终于有些如释重负,他走到一旁的休息室,准备小睡一会儿。 祝笛澜猛地睁开眼,看到了冰冷的天花板。 她从那个梦境里跑了许久,然后一切又都消失了。 她昏沉沉地不知睡了多久才醒来,她不记得那个梦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她没了时间的概念。 她环顾四周,这不是她之前住的病房。 她身上贴着各种仪器,挂着吊瓶,边上那一整罐输氧的机器好似一只匍匐在墙壁上的巨大壁虎,发出着轻微却渗人的机械声。 她微微动了动,感到身上莫名得沉重,手臂怎么也抬不起来,鼻子和口腔也干得难受。 谭昌和王医生很快进来与她聊了几句。 祝笛澜询问婴儿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