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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颤颤巍巍地往书房走去。不多时,老爷子取来两张纹路里夹着金箔的宣纸,平整地放到餐桌之上。 “我之前想了两个,不知道郑家的家谱排到哪个字,中间就先空下了。”老头戴上眼镜,拔开软毛笔的笔帽,在那两张纸上各添了个“羽”字。 何权错错眼珠,瞄到金箔宣纸上的两个名字分别是“郑羽辉”和“郑羽煌”。 “譬众星之环极,叛赫戏以辉煌。”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对于何权的古文底子,郑志卿并不感到惊讶。当年大一迎新会,系里的每个人都要表演节目展示自我,唱歌跳舞演奏乐器说脱口秀,反正只要不把房子点了怎么折腾都成。郑志卿觉得自己表演花式篮球已经算是另类,结果到了何权,他往阶梯教室前头一站,背了五分钟的。 坐在阶梯教室里的西医临床生全听傻了眼,连系主任都一脸“我cao”的表情。郑志卿缓过神来赶紧拿手机上网搜了下,发现对方背得一字不差。也就是从那天起,他的目光被何权所深深吸引。因为他确信,在那金玉其外的容貌之下,必然藏着个内涵丰富的灵魂。 小心翼翼地托起那两张纸,郑志卿对齐家信笑着说:“齐老,这两个名字都很好,我们努努力,下次生对双胞胎。” 何权把白眼翻出了声。 华医堂总部,齐家晖站在总裁办公室的玻璃墙边,背着手哼着小曲,俯瞰市中心街道上的车水马龙。 “四叔,我真佩服您,装的那么人畜无害,把我都给骗了。”欧阳双手抱胸靠坐在办公桌边,对着齐家晖的后背笑笑,“奥斯卡欠您座小金人。” “你四叔我白跟演艺圈的人混那么久?”齐家晖轻嗤,“后生仔,你可有的学呢。” 欧阳点头:“是,我得跟您好好学学,临危不乱啊四叔,经侦的人就在楼下等着呢,您还能这么平心静气。” 回过身,齐家晖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不就是请我去喝杯茶么?他们有什么证据?能指控我什么罪名?” “职务侵占、伪造股权转让协议、变造虚假财务凭证、高利转贷、集资诈骗……”欧阳冲对方一根根伸出手指,“不好意思,我不是搞法律的,后面的记不住了。” 齐家晖脸色微变,但依旧扬起下巴:“欧阳,你很得意啊。别忘了,这栋楼里,姓齐的多的是!” “是啊,我也姓齐。” 声音从被刷开的玻璃门那传来。齐家信拄着手杖缓步走进总裁办公室。他在表情略显扭曲的四弟面前站定,转头看了眼办公桌后的总裁椅。 “可这把椅子,我就交给姓欧阳的了,他能让华医堂走向世界,而你,齐、家、晖,你对不起祖宗!”齐家信把手里攥着的一摞罪证扬到弟弟脸上,愤恨地顿下龙头手杖,“你把华医堂的古方卖给那些赚昧心钱的商人,打着养生保健的旗号非法/集资!听着,臭小子,长兄为父,我今天就替爹打死你这个败家的玩意!” “齐老!有话好好说!” 见齐家信扬起手杖,欧阳赶紧劈手夺下,他倒不是担心齐家晖被打,而是怕齐家信气急攻心再犯次心梗。昨天晚上被叫到华医堂老店时,他看到齐家信歪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当时还以为老爷子要不行了。齐家信给他看了周玄收集的证据,他立刻给在经侦处工作的战友打了电话,把齐铠截在了机场的出境通道口。当时他想不通的是,为何齐家信没让经侦的人在夜里就将齐家晖带走而是拖到今天白天。现在看来,是齐家信还要对齐家晖训最后一次话。 齐家晖条件反射地缩起肩膀,见手杖被夺下后,又挺直了腰板。 “大哥,当初你是怎么跟老太太那保证的?”齐家晖不忿地捋着山羊胡,“说好了保我衣食无忧,可你是怎么干的?一年就给我一两百万的分红,当我要饭的?店里的老师傅都比我拿的多!” “你凭什么跟人家比!”齐家信吼了起来,“你给这个家,这个集团,挣过一分钱么!?就知道追明星,花钱如流水,要不是老太太临终前我立过誓,岂能容你在这吸我的血!” “说得好听!我是你亲弟弟!一个妈生的!可你从来就没尊重过我!” “尊严得靠自己挣!不是别人给的!” “齐老,您先坐下。”欧阳拦住齐家信,他看老头子的脸上几乎没血色了,又拿起瓶招待客户用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齐家晖,“四叔,您也少说两句吧,留着精神头应付警察不比跟齐老吵架强?” 齐家晖一把挥开欧阳手里的水瓶,溅出来的水弄湿了欧阳笔挺的衬衫和西裤。欧阳轻笑着摇摇头,也没再说话,拽出几张纸巾抹去尚未被布料吸走的水珠。 齐家信从欧阳手里拿回手杖,紧紧握住镀金龙头,枯瘦的手指微微泛白。 “老四,我再问你最后一件事。” 齐家晖没说话,只是面带愤恨地望向玻璃窗外。齐家信不顾欧阳的阻拦,走到弟弟跟前,脸压着脸问:“当年……何劲飞是被你算计了?” 欧阳听到齐家晖低声骂了句“cao”。 “那小子太狂妄,太目中无人,我必须得教训他!”齐家晖理直气壮。 齐家信轻点了下头,拄着手杖缓步绕到齐家晖的背后,靠近他的耳边轻声说:“可也害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你到底是想要教训谁?” 齐家晖刚想出言反驳,突然觉得后颈上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紧跟着他眼前的欧阳就从一个变成了两个,瞬间天旋地转,咕咚一声扑到在地痉挛抽搐,脸色迅速因缺氧而发紫。 欧阳一惊。他眼看着齐家信举起龙头碰了下齐家晖的颈后,然后齐家晖就突然倒在了他的面前。 正当欧阳想要对齐家晖施以援手时,却被齐家信紧紧攥住了手腕。他震惊于眼前这个枯瘦的老人竟会有如此大的手劲,并以一种赌上性命的决绝持续地施加压力,铁钳般的手指牢牢箍在他的手腕上。 齐家信咬着牙问:“欧阳,你当过军医,知道心跳停止多久会造成脑死亡么?” “最多……八分钟。”欧阳看齐家晖已经不动弹了,被攥住腕部的小臂上暴起根根青色的血管。 “好,我求你,给我八分钟,我要替我儿子讨还个公道!”齐家信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肌rou不由自主地抽搐,“这事和你没关系,要是有人追查,老朽一人承担!” “可是齐老——”欧阳紧张地盯着齐家晖,“再晚我怕就救不回来了!” 齐家信紧紧闭了闭眼,说:“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我自有分寸。” “不行!齐老,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您成为杀/人犯!” 欧阳最终还是下死劲掰开了齐家信的手,跪到地上给齐家晖做心肺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