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四 窥见之罪

    简约明亮的会场中间摆放着一排精心准备的各式菜肴和一座香槟塔。

    无定百无聊赖的缩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这个小机器人说的果然没错，精英机型的安保机器人都被调度到了会场里。

    这几天过的很是平淡，无定借宿在安保机器人的身体里每天就是到处巡逻，偶尔在一楼大堂帮助前台应付一下难缠的客户，来自实验室的消息是一点都没有。

    他们公司的保密措施做的也太好了……

    无定很是不安，她造成的主机过载临时关机最多就持续12小时，对于杨司清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她不可能白白浪费这么长时间却什么都不做。

    正在无定沉思的时候，会场的大门自动开启了，蔚晏君满面春风地领着一群人走进了会场，他们正在说着什么，无定特意找了一个可以纵观整个会场地角落，她cao纵着安保机器人敏锐的探测器放大了会场里每个人的脸，将他们的容貌和谈话唇形统统记录了下来。

    在进行了一段时间的暖场寒暄后，一座演讲台从地面缓缓升起，蔚晏君径直走上前握住了话筒：“我要再次感谢各位这些年对Linear的付出和贡献，以及菲奥娜女士愿意给我这个小小的面子前来，我想场面话大家在会议上已经听了很多了，那就直接进入正题吧。”

    蔚晏君拍了拍手，会场一侧的红色帷幕缓缓升起，里面是一支手持乐器的乐队，音乐声随着帷幕的升起在会场中悠扬回响，两队面容姣好的服务生端着盘子依次从舞台走下，为在场的客人们提供服务。

    不对劲，这么大费周章地搞会场就提供这点别人都有的服务？而且杨司清压根就没现身，她可是答应了蔚晏君一定会来的，并且那位菲奥娜小姐也在，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无定眯起了眼睛，她的眼中迸发出了白色的光，一瞬间她就呆楞住了，与此同时杨司清的声音响彻了会场。

    “我看到了大家脸上的困惑，你们是在想这就是正题吗？很抱歉，这只是开胃小菜，接下来的才是正餐。”杨司清以一种极为夸张的出场方式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就在她要狼狈落地之时，一道迅捷的身影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稳稳地接住了她的身体。

    会场里传来一阵惊呼，无定的身体都僵硬了，她的目光死死锁在了那道身影上。

    “大家是否在惊讶刚才这位小姐是怎么做到的呢？”杨司清走到演讲台上和蔚晏君并列站在一起。

    “或许你们应该触碰一下视线里所有的服务生，然后，嗯，我听到了，你们的惊呼声。”杨司清听到有人吸气的声音，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会场里所有的服务生和乐手，以及我身边这位漂亮的女士都是最新研发出来的仿生人。”杨司清将接住自己的仿生人拉到了演讲台上。

    “容我提一个问题。”一位修容精致的年长男性开口了。

    “威廉，请问有什么问题？”杨司清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人提问。

    “这些仿生人确实做得很逼真，但它们能给Linear提供多少价值？相较我们的生物制药产品线来说，我不觉得这种只是看起来逼真的机器人能带来大量的利润。”威廉的问题很尖锐。

    “您的顾虑我在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请问一个人类每日能工作多久？就算是十二小时极限好了，这十二小时里人类还需要饮食排泄时间，个人的工作效率也会随着时间增加而递减，每月工资五至八千，加班还需要加班费，需要休假，会生病，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给企业用人带来不小的隐形成本，而仿生人只要硬件允许可以一直工作下去。”杨司清接着说道。

    “这些仿生人已经植入了一个高学历人类所需具备的所有知识，一经买断，可使用十年，期间只需充电补充冷却液，知识库可联网实时更新，而且这些只是基础型的功能，定价不过十万，请问能从哪里雇佣到如此廉价又实用的人类员工呢？”杨司清的话已经让会场里的人有些震动了，他们不信邪一样轮番出题考着面前微笑的仿生人。

    “我身边这位仿生人的原型机就是ICE，我看到大家脸上讶异的表情了，对于EA大家可能早有耳闻，如果说EA是Linear的大脑，那么ICE就是EA的心脏，虽然没有EA那么高速的运算速度，但ICE的结构强度远超EA，因此我从中得到了灵感，制造出了身边这位仿生人。”杨司清说着打了一个响指，旁边的仿生人动了起来，它以rou眼难见的速度冲到了角落里，一拳击穿了安保机器人的护甲，将里面的芯片核心扯了出来。

    “天啊……”会场里的其他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如果说基础型可以替代大部分的工种，那么脱胎于ICE的仿生人则是可以直接运用于军事。”杨司清的话让会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零星的掌声响起，最后满会场都是掌声。

    无定攥紧了拳头，她知道杨司清在做什么，在场的人也都想通了杨司清的布局。

    这就是纯白者生活的云树前身啊，用大量便宜的仿生人占据普通人的工作岗位，逼迫普通人植入Linear生产的外置机械骨骼去跟仿生人争抢有限的生存资源，要是发生暴动就用军事型仿生人血腥镇压，把矛盾全都转移到仿生人身上，再开发能提供色情服务的仿生人麻痹人类

    ，而他们这些人靠吸所有下位者的血赚得盆满钵满，最后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接下来要给大家看的东西会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请大家随我来。”杨司清的展示并没有停止，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后，便走出了会场。

    无定赶紧和其他的安保机器人列队跟了上去，她悄悄地跟在了那个和阿冰长得一模一样的仿生人背后，小心地向它散发出自己的数据。

    白色的数据乘着空气中飘散的无线网络丝线，慢慢地绕上了前方仿生人的手指。

    “……”在触碰到仿生人身体的瞬间，无定沉默了，里面空无一物，这个仿生人完全受杨司清的控制，只是徒有阿冰的容貌而已。

    就在无定心灰意冷准备抽离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来。”

    是杨司清的声音，冷汗出满了无定的后背，她刚要收回自己的数据，那仿生人就握紧了拳头，一道锐利的蓝光攀附在了无定延伸出去的数据线上，它沿着白色的丝线高速蔓延，就像是快速结起的冰层一样，透着彻骨的恶寒。

    无定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这是顺着线来找她了，她咬紧牙眼中白光迸现，白色的火焰从丝线上升腾而起，灼烧着快速蔓延的蓝冰。

    可恶……无定卯足了劲将逼近自己位置的蓝冰慢慢逼退，但越是靠近仿生人，冰层就越厚，光靠她一个人根本无法融掉这些蓝冰。

    “什么？！”一点蓝光突然从无定的身体里飞了出去，它沿着白色的烈焰疾驰到了和蓝冰僵持的地方，和蓝冰用力相撞，随后猛地转换方向去往普通的丝线，那蓝冰感应到有其他东西威胁到了它的存在，于是分出了一部分朝着蓝光扑咬。

    “轮到，我们，帮你……”是那些一开始被无定收容的残破数据，它们吸引了一部蓝冰的注意力。

    可毫无攻击力的残破数据们对上蓝冰没有一丝还手和自保的余力，它们跑出去不过几秒的时间就被蓝冰缠上，瞬间冻结碎成了粉末。

    “cao！”无定的眼睛都瞪大了，她大声咒骂自己的冲动和不成熟，那个和冰长得一模一样的仿生人就是杨司清放出来的饵，剧烈的情绪起伏加快了白焰燃烧的速度，剩下的蓝冰没有抵抗多久就被无定的火焰蒸腾成了气体消散无形。

    没有了蓝冰的阻碍，无定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数据，怒火、愧疚和后怕让她浑身颤抖着。

    “博士，怎么了？”杨司清走在最前面的身形停顿了一下，菲奥娜自然的握住了她的手，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杨司清微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有点可惜。”

    “可惜什么？”菲奥娜不解。

    “就是没有做到最好。”杨司清转过头看向仿生人那根被无定数据缠绕过的手指，随后再次看向前方。

    无定被她的举动吓出了一身冷汗，杨司清怎么知道自己是从哪进入仿生人芯片的？

    “不要……怕……”身体里其他的声音响了起来，安抚着无定焦虑的情绪。

    无定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那些数据在眼前化为粉末的场景深深烙在了无定心里：“是我太莽撞，害死了它们。”

    “没有你……都会死……”其他数据散发出柔和的蓝光，在无定的体内漂浮。

    “谢谢你们……”无定的心绪逐渐安宁了下来，果然杨司清发现了自己跑了，但还没有找到自己在哪里才会设下圈套。

    可是……要是冰真的还有一部分意识在她原本的身体里，那杨司清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搞这么个仿生人出来……

    “所以你手上根本就没有冰的意识啊。”无定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手掌捂住脸轻笑了起来，自己可真是笨啊。

    “她……不在吗……”数据们问道，它们也都感应到了无定的情绪起伏。

    “嗯，不在，不过我还是要跟进去。”无定的心中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不要……勉强……”数据们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起伏，但无定知道它们在担心自己。

    “这次我会很小心的。”无定的双眼眯了起来，她倒要看看杨司清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