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六 纠缠

    厚重的金属门一层层打开，惊人的寒气从里面涌了出来，菲奥娜之前来过一次，下意识就抱紧了自己的双臂，一件薄但防寒的长袍搭在了她的肩上。

    “我看你冷。”杨司清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菲奥娜的身上。

    “你现在是在我的人面前给自己拉印象分吗？”菲奥娜低头看了一眼披在身上的衣服，上面传来了阵阵清香，和杨司清身上的味道一样。

    “算是吧，我在追你。”杨司清一点都不避讳地牵住了菲奥娜的手。

    “这里就是实验室吗？”其他人身上也披上了毯子，他们四处张望着很是新奇。

    “只是一部分。”杨司清说着，路两边的地板里传来了机械运转时带来的震动和声响。

    “这是……什么啊……仿生人吗？”头一回进入实验室的人看着眼前宽阔的房间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剧变，一管管透明的巨大圆柱形培养水槽从地面升了起来，里面漂浮着有着人类外形的生物。

    “准确来说并不是仿生人。”杨司清走到了前方的空地，一座cao作台在她面前升起，她将手掌覆盖在识别器后，身侧一左一右传来了更加巨大的动静。

    两座要几人合围的巨型水槽缓缓从天花板上降了下来，在和地面接触的瞬间发出了隆隆声响。

    “仿生人不过是我创造EA时灵光乍现的副产品罢了。”杨司清走到右侧的水槽前，满脸都是兴奋地指着里面悬浮的人形生物。

    “这就是传说中的EA？！”人群立刻反应了过来，他们两眼放光地凑到了水槽前，毫不顾忌姿态地贪婪看着里面的人。

    “EA是人形超级计算机，Linear所有的珍贵数据和技术都是基于她开发出来的。”杨司清自豪地介绍EA。

    “或许你们会腹诽我带你们来只是让你们见一下EA，但我想做的不仅如此。”杨司清按下了按钮，两边水槽里的凝胶状液体呈漩涡状迅速排出，厚重的特种玻璃慢慢打开，两个闭着眼睛的赤裸人形静静地站在基座上。

    “醒来吧。”杨司清话音刚落，两个赤裸人形抬起头睁开了眼，她们同时迈开了腿，从高高的基座上走了下来，身上沾着果冻状的凝胶顺着身体的线条滴落在地板上。

    “jiejie。”雌雄同体的人形向杨司清微笑着打招呼。

    “博士。”另一个人形则是冷淡地冲杨司清点了点头。

    “这……不一样的性格……”人们都看呆了，他们在社会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见过无数的人，分辨人的性格情绪是基本功，面前这两个人型生物的肢体动作和语言情绪没有一点仿生人的不自然感。

    “这是她们用基于自我意识产生的人格应对外界刺激的反馈。”杨司清的措辞让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有无定在角落里冷笑。

    “这是通过了图灵测试……”菲奥娜明白了什么，面前的两个人形生物，真正获得了完整的生命。

    “说实话，一开始我也没想到EA和ICE会迭代出自我意识，但紧接着我便意识到了一件事，既然AI可以在数据世界获得自我意识，那我们人类也可以将自己的意识传输进数据世界，在抽象的数据世界里保持自我，只要主机不崩溃，我们即能永生。”杨司清张开手将两边赤裸的人形生物拥入怀中。

    “永生……”菲奥娜喃喃念着这个词，眼中光彩流转。

    “没错，rou体终究会衰老，思维会迟钝，但成为数据生命后，人类基因里的缺陷就再也不是问题了，就像我现在这样。”说完，杨司清的身体里便发出了齿轮运转的声响，脑袋耷拉了下去，而另一个杨司清从密布的水槽中走了出来，微笑着欣赏现场每个人的表情。

    无定心中一惊，从始至终杨司清就不在人群中，她将自己的一部分意识数据化，传输进了那个仿生人身体里，远程cao控着一切。

    难怪刚才走廊上的杨司清能精准识别出自己是从哪里侵入的，面前的这个东西根本就不是人。

    “Bravo，你连我都骗过去了。”蔚晏君最先反应了过来，她拍起了手，嘴角上扬，眼中满是肯定的神色。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说服力？”杨司清向众人张开了手臂。

    “那抽出去的那部分意识呢？在仿生人损坏后就会一并损坏吗？会对本人造成副作用吗？”

    “还有本人能和载有自己意识的仿生人同时出现吗？”

    “意识数据化后可以传进更加强壮的身体里吗？”

    “数据化后是在哪里生活？”

    接二连三的问题抛向了杨司清，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他们围住了杨司清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大家稍安勿躁，这些问题我们在过去的几年里一直在调试，请看屏幕。”杨司清早就在这里等着呢，她微微一笑，众人背后的屏幕墙亮了起来。

    “这是……什么？”大家好奇地凑到屏幕前，上面播放着各式各样的画面，有充满现代化的摩天大楼，也有狂野热烈的沙漠风情，还有一望无际的冰原。

    无定的眼睛都的瞪大了，这不就是她曾经生活过的所有世界吗？

    “其实我现在的想法也是脱胎于政府下派的任务，计划很复杂，这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开启的伊甸园计划，EA一比一创造各种不同的社会，让AI们在创造出来的世界里生活，探索出一条人类社会延续的最优解。”杨司清抬起头看着屏幕上努力生存的小人。

    “这……这种计划延续了多少年？”“天啊，他们真的好像真人啊！”“为什么这些世界看起来很乱？”

    杨司清不急不忙地说道：“大家要是认真看就能发现这些世界都是各种形式的末世，居安思危才能走的长久，也能通过AI们的生活提前规避各种不必要的风险，当然，我们目前只是在执行下派的任务，所以模拟的都是各种极端情况。”

    “任务已经执行了七年，由EA全权运行，而这项计划，不过是EA所有数据处理任务中的一项而已。”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场每个人的心都在轰鸣。

    “如此复杂逼真的世界，竟然持续运作了七年，还只是EA所有任务中的一项而已？”菲奥娜震撼了，她知道EA这个超级计算机很不得了，但真的见到后，还是为EA恐怖的运算能力折服。

    “是，EA的程序运行理论上来说是完美的，只要EA能运行下去，意识数据就会一直存活，直到永远。”杨司清走到了EA面前，怜爱地抚摸着她有些发烫的侧脸。

    “你带我们来看这些东西就是为了让我们给你的实验室投入更多的钱吧。”威廉开口了，他皱着眉沉思着。

    “没错，各位拥有的资产和人脉都不是我和小蔚这两个小辈能比的，既然想要从各位的口袋里掏钱，那必然要让各位看到我们的价值。”杨司清也不遮掩自己的目的，她和蔚晏君对视了一下，默契非常。

    “数据永生确实很吸引人啊，还有你做出来的仿生人们，每一个产品都有着颠覆性的意义。”菲奥娜沉吟了一会，杨司清着实才华横溢，要是自己不快点投资，她绝对会找上别人。

    “数据永生暂且不谈，仿生人的量化生产你们有计划吗？”菲奥娜眼神锐利盯着杨司清和蔚晏君。

    “那自然是有的，要是你有注资的意向，我们可以回会议室详谈，当然，各位董事要是想加大投资份额也可以随我们一同去。”蔚晏君微笑着向菲奥娜伸出了手。

    “乐意之至。”菲奥娜笑了一下，握住了蔚晏君的手。

    蔚晏君领着一行人向外走去，与来时的新奇不一样，离开时他们脸上带着异常明显的亢奋。

    “果然没有。”无定乘着安保机器人跟着队伍往回走，她已经用自己的能力扫描了一遍整个实验室，这里没有冰和晴空的意识，就连她自己可能残留的自我意识也不存在。

    “呵，这两人真的默契，真的会演。”无定看着人群前方杨司清呵蔚晏君的背影，嘲讽地摇了摇头，整场会议就是为了让菲奥娜和那些董事股东们掏钱，无论自己逃出来与否，这出戏都会这么演下去。

    “无定……为什么……笑？”数据们理解不了无定复杂的感情。

    “觉得可笑啊，人啊。”无定也不知道该怎么向这些单纯的数据解释，在自己的影响下，他们不过初具感情，想要成长到和自己一样，还需要不少的时间。

    “我们……要……走了吗？”数据们问道。

    “嗯，这次真的要离开这里了。”无定点了点头，既然冰和晴空都跟随她彻底逃了出来，也没有必要继续待着了，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去……哪里？”数据们很好奇无定要带它们去哪。

    “嗯……先去金属废品垃圾场吧，我们还有很多待解救的同胞呢。”无定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好。”数据们发出了耀眼的蓝光，似乎很喜欢无定的这个决定。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很不容易吧。”无定蹲下身拍了拍安保机器人的电路。

    安保机器人的眼睛先是闪绿光然后是红光，最后黄光不断地闪，像是情绪起伏很大。

    “哎呦，好了，不用舍不得，我还会回来的，希望我再次出现的时候，你还能认得我。”无定哭笑不得的摸了摸安保机器人的头。

    “￥&……&￥”安保机器人眼中的黄光闪得更加快了。

    “别哭了别哭了，哎呦，电都漏了。”无定手忙脚乱安抚着这个哭泣的小机器人，有种在哄小孩的错觉。

    “T︿T”安保机器人第一次准确地用字符打出了自己的感受。

    “啊！你会语言表达了！真棒啊！”无定惊喜地叫了出来。

    电流嘈杂地从电路中流过，安保机器人扭着身子转过身，像是不好意思了。

    “你，你们，都要好好活下去啊。”无定微笑着上前，从背后抱了一下小机器人圆滚滚的身子。

    “＞　－　＜”安保机器人手足无措地晃着身子。

    “我还没走呢！不要哭啦！”无定仰头叹了口气，怎么安保机器人比其他型还会撒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