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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奇。 “鸡蛋也懒得自己下楼拿,你是要生根了吧?这下来多大的事?你们这些年轻人呐,太不懂得养身之道。” 大叔摇头晃脑地从护耳里抠出来一部小灵通,原来他不是在自言自语,而是在接电话。 吕易端茶的手蓦地一松,杯子砸到了地上,幸亏有一层雪垫子,没有碎成渣渣。 他微微推推眼镜,几秒钟之后已经把脚步挪到了店面之外。 “给我来个卤蛋。” 大叔几乎是惊恐地从凳子上跳起来,嘀咕着:“我滴妈呀,走路咋都不带声的?” 而后他加大了分贝:“诶好,要火腿肠么?哦,小伙子长得好帅哟!” “不要,谢谢。”吕易直接递给他十块钱,“不用找了。”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他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手很诚实地把钱塞到了口袋,还止不住抱怨,“现在这些年轻人,一个个懒在家里耍手机,门都不出来……呃,我不是说你哈。” “我知道。能不能问下,要你送东西的是谁?” “还能是谁?不就是拖欠了一年房租的一个高中生吗?我也懒得跟他扯淡,看他快要高考了,暂且放下不谈。” “哦,你是房东。” “嗨,”大叔把手一摆,“什么房东,算不上算不上,房子是我儿子留给我的,我一个人住不上,就想着物尽其用租出去,自己搞点小生意打发打发时间,谁知碰上这么个索命鬼。” “那也好,有个事情吊着,不无聊得多。”吕易浅笑,“那人是在这上面吗?我刚好顺路,让我带给他也行,天也冷,自己打点火来烤烤。” 大叔激动至极,鼻息一重,鼻孔流出两行清涕。 吕易:“……” 大叔郑重其事地用手背把鼻涕擦了,不由分说地握住他的手,郑重其事道:“小伙子好贴心,以后定会找到个贤良淑德无二的老婆!” 吕易不想找什么老婆,只想一脚踢了面前人,用据说除菌率百分之九十九的舒肤佳香皂把手给擦上千百二十遍。 他逼迫自己露出令人蛋疼的微笑:“天气冷,出去活络活络却是不能少的,你孩儿他们要是有空,也叫来打打伴。” 大叔面色忽地一阴鸷,把手从吕易那里抽了回来,慌忙给他捡了三个卤蛋。 吕易不晓得触了他什么霉头,走出几步就听他在后面埋怨:“哪有什么心思陪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 莫非都找老婆去了?吕易心道,抛下所有无关的念想,义无反顾地敲响了唐子豪的门。 这门嘎吱一声,居然自己分开一条缝。 唐子豪那货兴许是懒到门都不想关,所以一直留着。 里面有个懒洋洋闷沉沉的声音:“进来吧,把东西带进来。” 吕易:“换鞋吗?” “不换,我家就一双鞋。” “哦。” 他朝着声音的来源寻过去,只见唐子豪蹲在卧室里一个小角落,埋头修理什么东西。 吕易走路跟着幽灵似的,他自然没有察觉。 他腿蹲得麻了,想放松放松,一站起来,脑袋碰上了后头人的下巴,不由得一惊,身体失了平衡。 吕易手忙脚乱地把唐子豪从后面接住,幽幽问道:“你没事吧?” 唐子豪寻思着是那大叔,转过头第一眼看见了吕易的脖颈,再往上瞧,才见此人眉目清秀,剑眉星目。那双藏星纳海的眼睛被黑色眼镜框圈起来,像精致装裱而成的一幅画。 “你没事吧?” “啊,”唐子豪才发现自己愣了好久,越想越觉得不是个事,只得欲盖弥彰回答,“没事。” “你的东西。” “哦,谢谢了。咦,你是?那老头呢?” “他腿脚不好,我顺路,帮他送送。”他瞅了瞅唐子豪的黄毛,似有些怜惜,“你不会还没吃饭吧?” “还没,这玩意儿坏了,我寻思着怎么修好它。” 他的脚尖指着一个电烤炉,烤炉的电线已经被烧焦了,那一头连着插座,插座的电源已然被断掉。 烤炉的网格上糊了黏糊糊的像是焦糖的东西,吕易吸了吸鼻子,还有味——番薯。 果然,他眼神在周围逡巡一圈,就看到了被杂陈在床头的红薯皮。 唐子豪:“这玩意儿也真能,还他妈起火,不是老子反应快,一准给烤糊了。” “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英明神武无往不胜是我的代名词,只是……这个冬天……有点难过了。对了,你住这里?” 他上下打量吕易:“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足不出户,你肯定连你邻居都不知道是谁吧。”吕易调侃, “巧了,我还真知道。” “哦?” “只不过那货两三年没回来了,房子还一直空着,房东说他名字挂在那的,也不知道安了什么心。” 吕易佯装思考:“可能是房间里有什么重要东西。” “重要东西?书呆子能有什么重要东西?哦,对,又是什么晦涩难懂的文学名著,不过有也早就落了好厚的灰了。哥们你还不回去吗?” 吕易面无表情地把鸡蛋递给他:“那我走了。” 他失落,一如既往地失落。 这次来找他,是拼了必死的勇气的。可是他没想到:自己没有被冰封之后,破封而出的冲动给冲垮,而是在心尖上的人对自己的到来无动于衷给击得遍体鳞伤。 他走过很多弯路,他答应过对他表白的女孩,都只出于一个目的——转移注意力。 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当然也只能是无疾而终。女孩们无法对一个压根没把心放自己身上的人心驰神往、依依不舍一辈子,更无法忍受为了浪漫却落得空有情侣名分,实则连手都牵没过的辛酸境地。 吕易几次自讨苦吃,分合离散,不悲不欢。找女朋友一点作用没起,倒是更笃定了他最初的要和某人厮守的念想。 走出一步,身后之路尽已土崩瓦解,兀自回头,前头已是万丈深渊。 不能了,放不下了。 唐子豪叫住了他:“嘿,你等等。” “等等啊,你还在走什么?” “啊?” 吕易这才回过神。 唐子豪背着的手伸到了他面前,纤长的食指扣在杯子的把上。 “你的杯子。” “哦。谢谢。” “喝茶用的吧?我老爹也喝茶,不过他是用的洋瓷缸子,上面印着富贵吉祥牡丹花。像你这样的,很不入他法眼。” “哦。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唐子豪停顿了两秒:“嗯。” 老街是条热闹的街,铺天盖地是商贩的叫卖声。 兜售麦芽糖的用铁器敲出声声入耳的柔声;面馆的活计门运球一样把一碗面顶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