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呕
干呕
听完洪嘉讲述的往事,邓音辞站在旷蓝水幕落下的阴影里,思绪悠远迷茫。 或许是失声导致她对情感的认知产生了障碍,她感觉自己比一般女人迟钝粗心很多。 早在她第一天来到池城光顾文化馆时,她就亲耳听过土匪抢老婆的传闻,那时她还不认识他,可以把自己的迟钝归咎于关系不熟,单纯听了个故事而已,也没必要去窥探主人公的内心世界。 后来,她和池骁纠葛渐深,但她也没有关心过他的家庭背景,更不会去思考土匪抢完老婆以后的结局究竟是悲是喜。 邓音辞本身就是一株苟延残喘的藤蔓,她无心窥探别人的生活,如今听洪嘉提起上一辈尘封的旧事,难免有所触动。 洪嘉算是池家自己人,可即便从她的角度出发,土匪抢亲的恶习也是百害无一利,池骁的父辈是单纯心坏,完全不考虑那位女演员的意愿就把对方抢回来过日子,也不怪池骁的母亲被逼得剃发出家。 纵使邓音辞万般不愿跟池骁扯上关系,她还是明白,缺少父爱母爱对一个的性格影响会有多大。 她出神时,忽然看见水池里的虎鲸趁洪嘉转头的功夫迅速游过来,像是要撞玻璃,或是准备吓唬偷袭洪嘉。 等虎鲸游近,邓音辞才感觉到它的庞大,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可是虎鲸晃了一下就游走了,好像跟人类开玩笑似的。 邓音辞默默舒气,心想池骁果真和虎鲸是同类,成天尽干一些无厘头的行为。 不过换个角度想,虎鲸断了鳍也要在水里遨游,把自己装成没生病的样子贴着玻璃游弋,这样子跟池骁也差不多。 池骁一向外冷内热,离经叛道这四个字几乎成了他的人格标签,他不喜欢表现得脆弱,就算她问他,他也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从未得到过母亲的爱。 而缺爱的人……似乎真的很害怕身边有人离开。 邓音辞思维跳跃,正放空眼神专心思考时,脑海中忽然闪过机场那日的画面。 在机场发生了太多事,大多数画面又混乱又嘈杂,她今日来找洪嘉答疑解惑,才能从另一个角度剖析当天池骁的情绪波动—— 这一周,她都以为池骁动怒最甚是被记者拦截的时候,可仔细一想,他反而是在攥住她离城的车票时最疯狂。 因爱而生恨,从而演化成一发不可收拾的情欲,他越动怒,情绪越激动,对她的索取就越深…… 邓音辞忍不住哆嗦一下。 她的人生确实拥有蓝绿相间的底色,可是和蓝色海洋里坏血高智商的虎鲸又并非完全相同。 池骁似乎懂了怎么爱人,但他同样具有偏执疯狂的基因,当时竟然用车震那种暴躁的方式挽留她,把她cao得没了力气不准她走。 这究竟因为他是继承了池家男人骨子里的坏恶从而变本加厉,还是说他想要悔改善待她,却始终没用对方法呢。 邓音辞好像又找不到答案。 她希望自己可以放下芥蒂相信池骁,但她也没接受过毫无保留的爱,她没那么勇敢,敢于把池骁和坏种形象区分开。 她坦诚地打下一行字,递给洪嘉看。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可我跟池骁已经离婚了,我无法治愈他的心结,我可以待在这里帮您做事,当时感谢】 “别担心这个。” 洪嘉笑笑。 “音辞,当初成为池太太的是你,现在成功离婚的也是你,你能在池骁身边这么来去自如,那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了解他呢?” 邓音辞答不上话。 可能……她也不愿意放下身段去跟池骁道歉吧,只想弄清楚答案,好让自己死得明白些。 “你们究竟是因为什么离婚的?” 洪嘉转而问。 邓音辞艰难思索一番:“性格不合……” 洪嘉听完就露出中年女人的标准表情。 “看来你和池骁交往挺深,一般没结婚十年都讲不出这个理由。 邓音辞瞪大眼睛,极其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她没想那么多,单纯希望洪嘉别对她有意见,如果可以的话,收留庇佑她一段时间最好了,以免池骁又发疯来找她。 “我偏袒你,但你估计躲不过小钟和小隋。” 洪嘉带着她出了救助中心,回到水上世界。 “他俩正等在门口呢。” 邓音辞:…… 十五分钟后,旅游度假区的咖啡厅里难得迎来三位顾客。 邓音辞先选位置坐下,略带敌意地看着钟洱和隋七洲。 隋七洲也一脸倔犟地盯着她,好像在怀疑她为什么要来找洪嘉。 “喝什么?” 钟洱更像成熟稳重的家长,把菜单推给她。 邓音辞觉得他挺莫名其妙,感觉好像接下来的对话会非常严肃,一杯咖啡的时间都解释不清最近发生的事。 能有什么好谈的呢,她很早就把密钥还给池骁了,如今离婚协议也已经签字,她跟池骁两不相欠,他们也没必要代表池骁来跟她谈条件。 邓音辞故作矜持地喝咖啡,苦涩的口感害得她蹙眉。 ……她像是病了,明明背着池骁主动去了解他的身世,可一旦遇上他的好友,她就会把自己缩回保护壳里,摆出冷艳的神情,点最苦的咖啡,说最绝情的话。 她和池骁,究竟是谁会先低头走进对方的内心呢。 邓音辞心想,反正她是不会低头的。 沉默的时间越长,事情越显不妙。 “池骁的意思是,你们确实可以先冷静一段时间。” 钟洱代为传话,表达退让之意。 这是邓音辞一周以来首次听到池骁的消息,她先是感到意外,接着心情海阔天空。 难道池骁真的想开了?看来,她拿了黄珍的一百万买了个清净,还挺值。 等过个两三年,她可以心平气和地跟池骁说话了,他们再解开误会也不迟。 邓音辞甚至优哉游哉地开始幻想她接下来的自由人生,寻思着怎样才能减小池骁对她的影响。 她对钟洱说,如果有一天池骁对外承认离婚,她愿意配合流程。 “还有,告诉他,我能照顾好自己。” 女人的神情有几分清冷倨傲,似乎不想在离婚这件事上甘拜下风,强撑着装出自己安然无恙的表象。 钟洱扶稳眼镜,冰拿铁的冷雾其实根本不会遮挡他的视线,反而显得他皮笑rou不笑的神情格外腹黑。 “既然邓小姐这么说,我一定原封不动地向池骁转达。“ “另外,池骁麻烦我安排邓音姿的实习岗位,你不会介意吧。” 邓音辞微恼。 这个钟洱,竟然比她还不懂男女关系,专触她霉头。 她想说自己介意,可是以什么身份说呢? 前妻,还是曾经的床伴? 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邓音辞郁闷地举起咖啡杯,感觉身体不太舒服。 咖啡豆里的油脂浓厚,正常闻着应该是香味,她刚才在海洋馆里呆久了,身体本能对水的恐惧效应慢慢开始显现,她没什么胃口,浓郁的咖啡香还害得她干呕几下。 邓音辞倒不至于失态,说了声抱歉就起身找店员拿湿巾。 桌对面,隋七洲专心致志地在挖提拉米苏,倒是钟洱看着邓音辞弯腰干呕的动作,陷入深思。 …… 在隋七洲看来,他们和邓音辞的交流十分迅速,也没什么必要再去跟洪嘉取经,谈妥以后就回了池港。 池家公馆的外面有片空地,阳光甚好,池骁坐在椅子上晒太阳。 他带着冷帽和口罩,一身低调的打扮特别有少年气,根本看不出情场失意的蹉跎。 他手里翻着项目企划书,还有……猫咪的病例。 那只捡回来的流浪猫半夜吞了条金手链,跑出去玩还不知道跑回来,他让宠物医生过来看看,诊断出流浪猫其实是智障。 池家连多余的闲人都不养,何况是智障的猫。 但是池骁对小猫小狗的态度变得很耐心,他没把流浪猫赶走,还带着它出来晒太阳。 隋七洲看他这么平静,以为他从邓音辞的事情里恢复过来了,飘着步子跟钟洱进屋。 只是这么擦肩而过,池骁的神情忽然变得阴沉认真。 “你们去见她了?” 他用的词是“她”,甚至不是指洪嘉。 分明在指邓音辞。 隋七洲一副活见鬼的神情,揪着袖口反复闻了闻,除了咖啡味什么也没有。 邓音辞身上的香水很淡,池骁不应该发现。 “骁哥,你是魔怔了吧,没有啊。” 隋七洲打马虎眼。 池骁放下傻猫,一步步走过来,连呼吸都透着敏锐,不复刚才的闲散淡然,像是巨型掠食动物在根据气味分辨自己的猎物。 隋七洲第一次觉得池骁对女人认真起来就像个变态,连忙跺脚提醒钟洱说句话。 钟洱倒是挺配合,慢条斯理地挑起话题。 “我们去见她,看来骁哥你很有意见。” “离婚的女人嘛,通常都需要关怀。” 钟洱的语气听起来像个心理医师,算是间接默认见过了邓音辞。 “呵,她是谁的女人还轮得到你来关心?” 池骁冷冷扯下嘴角。 钟洱没有恶意,绅士地征询道:“你觉得邓音辞是谁的女人?” “以后,没有我的同意,池家所有人都不准和她都联系。” 池骁脸色发黑,又放出一句狠话。 两个人唇枪舌剑话里有话,隋七洲听得只想让钟洱立刻闭嘴,赶紧拦在中间劝和。 “别吵啊。骁哥,你跟她离完婚就别太cao心了,邓音辞总归还是那样,喝个咖啡都想吐,她估计也很伤心,你们冷静段时间再联系。” 隋七洲的本意是想突出邓音辞离婚后也味同嚼蜡,让池骁不太有落差感,谁曾想效果适得其反。 “是啊,她挺会逞强,还让我们转告你,她能照顾好自己。” 钟洱蔫着调儿补充。 “小七爷,你姑妈的堂姐她meimei怀孕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个情况?喝个咖啡都想吐。” 话音刚落,隋七洲还一脸懵逼得没认出亲戚,池骁的背影突然僵住。 “下周以内,我要见到她。” 池骁面色冷峻,隐隐攥紧的拳头却在发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 大家好像想看池少哭,他会哭的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