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不得意

    再过两天便是除夕，桦枫科技举办了假期前的企业年会。参加的不只是桦枫科技全体职工，还有很多其他合作友商派来的人。

    林遂初跟在罗连荣旁边与人周旋。

    这般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自信和与之相配的能力，让罗连荣刮目相看，每天给林靖台的汇报几乎都是夸赞之词。

    零洞智能作为合作伙伴之一，自然也派了人来，好巧不巧，里面正有一个乔意生。乔意生穿着大气的红丝绒长裙，眼含笑意向她走来。

    林遂初迎面与她握手。

    殊不知这一幕被人拍下，没传到网上，而是发到群中。

    【五班人】

    【冯筝（卑微打工人版）：[图片]】

    【冯筝：这不是林大佬嘛，气质杀我。好正经的一个Alpha，给大家养养眼。】

    【尹读书：还真是，不愧是传奇人物。她当年最后的演讲我还有印象呢。】

    【冯筝：什么叫《最后的演讲》？都给你说出悲壮的味来了。】

    【冯筝：她旁边的女人也蛮好看，浓颜，感觉她俩好配啊。我是土狗，先磕为敬。】

    【尹读书：什么都嗑只会害了你。】

    【冯筝：哪有……经理来了，我遁了。】

    祝穗给班群设置的一直是消息免打扰，但是发现有消息她还是会点进去看。没想到就看到了那张照片：林遂初和乔意生笑着握手，看着很融洽。一个意气风发的Alpha，一个恣意张扬美艳动人的Omega。

    祝穗看着照片中的乔意生，心慢慢凉下去。

    -“是不是很好奇，她身上那股多余的信息素是从哪来的？”乔意生炫耀般地撕掉腺体上的抑制贴，故意释放出信息素，一步、一步走近她。

    -是馥郁的玫瑰香气。祝穗想起了她在林遂初腺体上闻到的味道，四肢百骸都开始颤抖，她握紧拳头，死死咬牙，但还是抵不过全身上下所有细胞都在叫嚣着恶心，终是吐了出来。

    -糜烂的玫瑰，恶心。被背叛的滋味，恶心。血脉延续下来的厄运，恶心。

    -她撑着墙弯腰，吐得极狠，眼眶发红，一滴一滴泪水砸在地上。没想哭，是她的身体认为她是时候哭一场，将这一切不好的情绪冲走。

    -“怎么回事啊祝老师，吐得这么厉害，要是让你学生瞧见了，岂不是颜面尽失……”乔意生将手机摄像头对准她，然后又捂了捂唇收回手机，“唉，我这样做是不对的，偷拍侵犯隐私，你说是不是？”

    -“你家里人对我有了感情，应该也不是什么违法的事，对吧？”

    -“放心，我没留下任何照片、视频。明天你还是那个大大方方、被人喜爱的小祝老师。”

    -祝穗根本顾不上驳斥她。浑身脱了力，颤颤巍巍连起身都难。

    -乔意生终于得胜走了。

    -尊严就这样稀稀落落地碎了一地。祝穗倚着墙忽然痛哭。她的手臂还有伤，刚愈合又裂开，透过衣料渗出星星点点红色，而后蔓延整片。

    -林遂初，如果有下辈子，我不想再认识你了。

    思绪扯回。痛彻心扉的感觉还是如此深刻。

    原来，林遂初和乔意生这么早就认识了。

    祝穗心如刀绞。

    她这些日子一直进退两难。她希望林遂初能不如意一阵子，但她会因为这辈子先前的记忆心软，没法那么彻底地冷待林遂初，往往打个巴掌又给颗甜枣。

    可是，凭什么林遂初就能这样没心没肺地以为所有事都能顺着心愿发展下去呢？难道她之前受过的伤痛就这么轻飘飘地不做数了吗？

    林遂初看似对自己情根深种，恐怕未必如此。她也许只是觉得，她应该好好把握住那些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她也许对她真还有几分情在，但更多的大概只是贪恋着掌控她的滋味。

    祝穗觉得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当时无意看到坐在车里的林遂初时，惊喜地去敲车窗。她不关注商业新闻，自然不知道桦枫科技正经历的劫难。她只是想和林遂初打个招呼，没想到与她又展开了新故事。

    人总会沦陷于渺茫希望中的一点光亮，这种感情是爱还是依赖或是二者兼有之，很难说清。

    祝穗发誓，如果能将一切都倒带，她绝对不会再去敲车窗，与她有任何关联。

    一个人不会踏入同一条河流两次。

    而且，如果林遂初真的有心的话，就不会在这辈子又主动地来招自己。可见她毫无悔改。

    祝穗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唯一的心软也收起来了。既然林遂初终将会知道她回来的事实，不如在这一段时间内，让她多伤心一些。

    *

    除夕那天，年轻人和长辈们都到了林家老家。

    这是一个大村，村里以林姓、王姓、李姓居多，也有许多小姓。百来户人家，过年正热闹。

    村子里发展还不错，几乎每家每户都建了新房新屋，惬意得很。

    林靖台当年经济条件好了后，第一件事就是拿钱给老家建新房。作为村里第一个建新房的，林遂初爷爷奶奶感觉倍有面儿，精神都爽快不少。后面村子里也有年轻人来建房子，但建的怎么看怎么没有林家的气派。

    “哪里比得过你啰，你家的可是大老板。”村里老人往往笑说，“大学生就走出来你儿和别的几个。你们当年有远见，吃苦吃累送出个大学生——唉，想想，就是我那时候摸黑做，也凑不出几个子儿。”

    林永山总说：“当年大家都不容易，现在都过来了嘛，都不差。”

    新房足足有四楼，顶楼是大平台。

    房间很多。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不便，通常住一楼，很少往楼上去。

    林遂初拉着行李箱拎着行李袋，小心翼翼走到祝穗身边，低声：“这几天能不能住在一起……不然老人家会多想。”

    祝穗下意识就要说“不”，但听到后半句还是勉强接受了林遂初的提议。

    林遂初瞬间鼓舞起来，搬行李的动作都轻快些，面上有了浅浅笑意。

    ——短暂同住一间房，不代表以后就一直同住。即便同住，也要保持应有的距离。

    祝穗想着，觉得林遂初的欣喜会在这约法三章中消散个干净。

    她应该会很失望吧。

    闭门吃年夜饭。

    林永山红光满面，给林遂初和祝穗分别递了两个大红包，对林遂初说：“过两天多带着小穗儿去村子里转转。”

    “好的爷爷。”

    “全村人都该知道我孙女找着个这么好的对象。你们俩可得给我和和美美的。”

    林遂初给他敬酒：“当然会。”

    祝穗下意识去看她的杯子。

    林遂初发现她探寻的目光，紧张起来，小声与她解释：“是白开水。”

    祝穗若有所思，轻轻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林遂初喝酒喝水与自己都没关系了。

    一大桌子坐九个人，大家吃喝说笑。

    林遂初微微站起身，用公筷夹了几片远处的凉拌卤牛rou，涮过酱油醋，放到祝穗碗里。

    她抿唇，用眼神示意祝穗尝尝。

    可是祝穗始终不吃，趁她不注意将牛rou片挪到一旁剩着。然而，如果是祝穗自己夹来的牛rou片就会毫不犹豫吃掉，显然不是胃口问题，仅仅是针对林遂初。

    发觉这件事后，林遂初在桌上说的话都变少了，照旧应承几句话，没什么兴致，蔫了吧唧。胃口顿失，美食索然无味。

    反而是祝穗游刃有余地应对着长辈的关怀，坦然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