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生气
别生气
邱绥上午出去约见了凤山这边的老朋友,午间吃过饭后,一群人邀着去搓了整下午的麻将,打得兴致高涨。 邱绥今儿手气点儿背,身上本来也没带多少现金,全给赔了进去。 到了时间点,他说要先走。 朋友笑话他:“这不行啊绥,哥几个多少年没见了,怎么着今晚得嗨过去,你这半道儿都闪人,可不带这么的。” 邱绥身姿笔挺,却是懒懒得往哪儿一站,唇角噙着散漫的笑意,视线略往他们一行人身上扫过,半调子似的,“怎么着,今晚还真逃不掉,得把兜蛋底裤留在这里不成?你们也不怕家里老婆来抓人。” 几人闹得正开心,牌瘾上来,纷纷猖狂嚷嚷: “抓人?玩笑了呢不是,我家里那个可不敢这么对我,玩了回头洗脚水都得给我端过来伺候着!” “谁说不是,我婆娘乖着呢,对我一百个放心,晚归咋了?已婚男人还不能有点私人时间!” “没那个胆儿,谁当家做主还没点儿数吗,管他娘的,先玩开心再说!” “……” 邱绥就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带了点揶揄得神情,看着几人一个比一个嚷得厉害。 “阿绥我可告诉你啊,这女人可不得惯,三分颜色开染房的!就得管着,该甩脸色甩脸色,成天叽叽歪歪的惹急了就回娘家吓唬谁呢!” “哟,您上回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我记得吧,某人搓衣板跪得挺老实的。” 说得越来越火热,就开始泼冷水了。 那人仰着脖子虚张声势:“谁!谁跪搓衣板了?别胡说八道啊,他娘的老子跪的是键盘——” 声音突地急转直下,引得小房间里的人发笑。 邱绥也跟着翘了翘唇角。 话题便落到他身上:“绥,你有情况不?单多少年了自己数过没?” 邱绥稍稍扬眉:“有啊,怎么没有。” 几人面上皆是一乐,好奇道:“咋,什么时候的事儿啊?人怎么不带出来咱们瞧瞧,你还是哥们儿吗。” 他略一耸肩,似有些无奈,“这不是一直没找着机会吗。” 牌也顾不得接着打了,饶有兴致的在他这里打探消息。 邱绥能回答的都有回应。 “…漂亮,顶漂亮的姑娘。” “是差了点岁数…也没多少,十一岁而已……怎么说话的,我就喜欢年龄差,年纪大的男人会疼人你懂不懂,你才禽兽。” “你这废话,肯定是我追的她。” “凤山?当然是陪她过来的,她家就是这边的,人姑娘害羞,你们这几个大老爷们儿得吓着她……” 邱绥慢条斯理应着,间隙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 手机还是没有许在在的消息。 他无意识的摩挲着手机边沿。 下午三点半给她发的消息,这都好几个小时了,是手机不在身边没看,还是看过了又忘记回。 后者邱绥在许在在身上经历过几次,这姑娘看着挺敏感细腻的人,有时候心也大。 他猜测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入了神。 连朋友叫他名字都没听见。 直到肩膀被拍了一下,他被有所反应。 朋友拉着脸吐槽:“才说上你就思春了是不?盯着个手机瞧什么劲儿,老婆能从里面蹦出来怎么的?” 又是一阵调侃的笑。 邱绥也忍俊不禁,扬起手机示意:“你们先聊着,我出去打个电话。” 朋友摇了摇头,看起来十分嫌弃,“这上心吧?上心!” 邱绥走到走廊上,脚尖一转到了窗边,他仰头看了一眼天,繁星闪烁,给许在在拨了通电话过去。 响铃不过五秒就猛地被挂断。 他动作微顿,拿远了手机,眉头微拧。 手机在身边,不回消息就算了,电话也不接了? 邱绥抿起唇,再次拨通。 这次时间长点。 十五秒,再次是被拒接。 邱绥拿起手机正准备给人发消息——说说怎么招惹她了,才多久不见脾性就这么大,跟谁学的。 就见她那边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的字眼。 他缓下动作,等许在在回消息。 头顶的字眼消失又出现,再消失。 几番,邱绥的眉都快拧成结。 倒想看看她到底想说些什么。 下一秒。 新消息映入眼帘。 “对、对不起,我在洗澡。[大哭]、[大哭]” “[大哭]、[大哭]、[大哭]不方便接电话。” “我有空回给你[大哭]、[大哭]、[大哭]、[大哭]、[大哭]” 邱绥拿着手机的动作就那么顿在那里。 这是他跟许在在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见她发表情发得最多的一次,且都还是哭的表情。 他凝神看着,试图揣摩这表情后面的意思,几许后,指尖微动。 再次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还是拒接。 他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至少不是像许在在说的这样,猜想她应该是受了什么委屈,但不敢跟他说。 邱绥态度很强硬,直接给她发消息,点名道姓:【许在在,接电话。】 隔了两分钟时间给她缓冲。 这次打电话,响了快四十多秒,许在在接了。 “…喂。” 鼻音很重,光听声音邱绥就知道她在说谎,隔着手机,隐隐还有种当初许在在给他打电话说卖卵时的相似。 是小心翼翼而胆怯,担惊受怕又求助无门似的委屈。 他闭了闭眼,而后直截了当:“你人在哪儿?” “……” “许在在,你说话。” “…外面。”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被车的鸣笛掩盖过去。 邱绥沉住呼吸,他听见了,“哪个外面?” “……”她又沉默。 “许在在。” 他一字一顿的叫她的名字,耐着性子:“告诉我,好吗?” 她声音小小的,“邱绥。” “嗯。” 她语无伦次着:“你不要生气,我从家里偷偷跑出来了……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在县城里呀,没乱跑,你别生气,我害怕……” 邱绥紧了紧牙,握着手机,手背上的青筋鼓起来。 她在哭,喉咙渐渐嘶哑,哭得抽噎,停下来,又接着说。 “真的真的,我没事,你不要生我的气……” “…好不好嘛?” - 邱绥也不知道好不好,只知道自己借了朋友的车,在他们的调侃下,维持着最后一点好心情离开。 一路疾驰往县城里开时,心里那股气是憋了又憋。 什么叫偷偷跑出来。 自己家还需要偷跑? 离家出走吗。 从他身边离开时,小姑娘嬉皮笑脸的,这才几天,怕得连他电话都不敢接了。 甚至还祈求似的,让他不要生气。 他生什么气? 邱绥不敢想,许在在是受了什么样的委屈,才在他面前这般低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