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沉默
3.沉默
4. 我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但是苏小姐没有放弃,她是个天生的神枪手,我随意抛弃的石头也能射中。但这并没有意义,因为学会用枪对她来说只是消遣之一,她不能杀人,又不能打猎,只能在阁楼弹琴。 改变的就是那双手。 那双弹钢琴的手纤细修长,指甲圆润,柔若无骨一般,如今指尖茧子磨得很重,还有略微的烧伤。 她就像一只摔倒翅膀的小鸟仍要跳崖下去,即使粉身碎骨,也无人拦得住。她是自愿跳下去的,我不理解她的坚持。 还有一件事改变,我和她熟起来了。 她会同我说话,却不多。 她向我说,坐船去圣卡塔利岛可以寻找长吻原海豚,燕鸥压低身子飞在海岸线上被鰺鱼一跃捕食,如同信天翁被虎鲨吞食,在太平洋的情人深处号深潜一个月,可以看到鱼群穿梭,围绕,掠杀,吞食,看一只只虎头鲸朝漆黑的深海无限下坠,被围绕的丝鲨分解脂肪,只剩空荡荡的骨架朝深处飘落,可以在亚马逊热带雨林迎着瀑布的方向寻找玻璃翼蝶,它们在阳光下美得像是幻觉,所罗门群岛拥有世界上最好的潜水点,甚至能在卡瓦奇感受到海底活火山的战栗…… 那么多无关她的故事,那么多无关她的爱。 我只是聆听。 她默许我的沉默,也许更不想让我开口。 有一天我听她弹了一晚上的琴,台湾下暴雨,苏沉舟回来了。院中种的黄金竹声音清脆,如敲响金戛玉。 苏小姐问我,“你叫什么?” 半年过去,我们的对话居然从这天开始。 我摇头:“我没有名字。” “不会有人活了这么久没有名字。”她眼神凉薄寡淡,“就算是一条狗也应该有。” 我说:“我只有代号。” “什么?” “他们都称呼我为A。”我轻声说,“我是组织的首字母。” 她轻描淡写:“看来你杀了很多人。” 字母A,独一无二,位列第一,必定遍地尸骸,满手鲜血。 我没有说话。 苏小姐笑了起来,“哥哥的名字真好啊,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许的是沉舟二字。我在大陆的书籍上读到这一句,却不知词意。” 她微微垂眸,“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快了。”我说。 可是她不知道,永远留在台湾最好。即使台湾下雨,又很无聊,我只能翻来覆去看武侠小说,一个杀手看别人杀人也挺有意思,雨声倾盆,就像骨头碎掉的声音。于是我去看她,原来苏小姐在弹琴。台湾多好,她不知道。因为台湾不会死人,回家的路是一棵树,爬满了蜈蚣的尸体,所有人都想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