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你想離開這裡嗎?
二、你想離開這裡嗎?
睡意沒了,但疲憊還在。江洢豪回到房間,試探地摸了摸男人的額頭,發著燙,顯然是發燒了。 他找到常備的退燒藥,試著搖醒男人,卻只收到了幾聲含糊的嚶嚀。嘆了口氣,為男人敷上冰枕之後,給人發腫的後xue上藥,細看才發現那處有些裂傷,滲出一些血跡。有些後怕地小心上藥,又回憶起剛才插入時甬道已經足夠濕潤,這傷口大抵不是自己造成的。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正由灰漸漸轉亮,確認床裡昏睡的人仍平穩呼吸著,終於才趴在床邊恍惚睡著。 再一次醒來是兩個小時之後,被自己緊繃過度的神經驚醒。他發覺面前的男人側臉微微睜著眼睛,讓人不知道究竟還在夢中,還是已經清醒。 他起身,把床裡人嚇得一抖。看來已經是清醒的。 「……先生,早安。」江洢豪小心翼翼地禮貌道,端來一邊茶几上的杯水。男人抬起水潤的雙眼望他,對看數秒。他看著男人又低下眼,眼角落下淚來。 他想了想,放下水杯,坐到床邊撐坐起男人的身體,幫人墊好靠枕。他發覺男人的身體仍是發燙的。 男人低下頭,指了指水杯,他趕緊再次端過來,被接過去一飲而盡。 「你……」他聽見男人猶豫著開口:「嗯……你成年了吧?」 洢豪聞言一笑。「是的,我成年了。我剛來店裡的時候還未成年,但現在已經成年了。」 男人像是被他的補充稍微嚇了一跳,嘴巴張闔幾下,不再說話。 「我是幾年前,才被從鄉下帶來這裡的。每天的生活就是工作,對城裡的事不太瞭解,如果哪裡冒犯了您,還請原諒。」我是非自願的,沒見過世面的。我不認得您,請對我放下戒心。 「……沒有。謝謝你。」男人的臉紅了,靦腆的樣子和昨晚判若兩人。洢豪想,看來目前還進展得順利。 「先生,我該怎麼稱呼您呢?」 「呃……」男人閃躲開眼神。「沒關係啦。謝謝你,我該走了。那個……可以借我一個口罩嗎?」 戴著口罩,男人拒絕了洢豪的攙扶,有些搖搖晃晃地往店外走,洢豪只好小心地在一旁跟著。來到櫃檯邊,洢豪正想再開口詢問些什麼,卻見門口走進來一個神情陰沉的陌生身影。 清晨時分,店裡沒人,江媽也早不在了。來人也戴著口罩,卻比男人高大許多,像看不見洢豪般顧自來到了男人面前。 一把掐住了男人的脖子。 洢豪見男人一瞬間臉色發紫,趕緊上前用力推開來人,擋在兩人之間:「請不要動他!」 對方從善如流地退開,穩住身子,挑起眉,居高臨下地打量自己。眼裡竟泛起了一絲溫和的笑意。 「小朋友。我是他男朋友,來接他回家。」 江洢豪困惑一瞬,就感到身後的男人突然緊緊抓住了自己的衣服,將臉埋進自己的背後。 他感覺到男人發燙的渾身都在發抖。 「走開,你走開……」 虛弱的氣音近乎於尖叫,洢豪察覺到男人的異常,回憶起那些青紫的傷痕,抬起眼瞪向來人。「請您離開。否則我要報警了。」 對面人聞言,輕鬆地笑出了聲。「報警喔?你們是非法營業吧?」那人越過洢豪,看向了他身後瑟縮著的男人,眼中充滿了平靜的關懷。 「好可憐喔,被掐一下就洩了。回去洗香一點,下次再找你。」 隨著那人離去的背影,江洢豪迷茫半晌。隨後才意識到一股從身後浮現而出的氣味。 不至於臭得讓人皺眉,但確實,是尿騷味。 身後的抓力緩緩鬆去,緊接著一聲悶重的撞擊,洢豪趕忙轉過身去,只見男人吃痛般捂著右肩蹲坐在地,眼周微腫地泛起紅來,神色茫然。 即使是有意夾著腿,也能看出從胯部到大腿的褲管已全然濕透,隱隱地滴出水來。 江洢豪蹲下身,小心伸手,輕輕為男人抹去臉側的汗。 「對不起,我應該更快阻止他的。」他說,安撫般蹭過男人濕透的髮鬢。「先生,我帶您回房清理一下……」 「不、不用,我自己洗。對不起。」男人只和他對視一眼,很快便閃躲開眼神,洢豪看著人窘迫的尷尬樣子,一瞬間升起了一些由衷的心疼。縮成這麼小小一團的,這麼慌亂狼狽的樣子,讓人不忍心再驚動。 「先生,請別道歉,是我失職了。」他禮貌地背過身,起身離開:「我去為您準備乾淨的衣物。如果有任何需要,喊我一聲就好。」 當男人穿著乾爽的白色T恤和黑色長褲回到櫃台,洢豪一下子有些不適應,因為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男人的神情如此鎮靜且清明的樣子。 男人的肩膀有些垮,T恤的短袖長到他手肘。下垂的細長睫毛下,一雙漂亮的圓眼黑亮亮的,用力眨眼時會帶出淡淡的魚尾紋,臉小小的,纖細修長的四肢卻包著層薄薄的脂肪,顯得整個人即使瘦小,仍有些軟呼呼的。 「……你想離開這裡嗎?」男人突如其來地問。 洢豪分辨了一會兒這話的意思,怔住,對上男人的眼神。肯定的,對方確實是在先前的字裡行間,準確捕捉到自己的意思了。 竟是這麼敏銳,這麼直白。 「是的。」他坦然,忐忑地與男人對看。看見男人只直勾勾望著自己,臉上沒什麼明確的情緒。 「如果……只是離開這裡,卻得要待在我身邊呢?」 江洢豪直直地站在櫃台內,望著男人因背光而轉瞬暗下來的臉孔。望著黎明降臨在他身後。 「我願意的,先生。只要能離開這裡,我願意為您做任何事。」